此人约莫二十出头,脸色却透着一股不健康的虚白,眼袋浮肿,嘴唇薄而色淡,一看便是纵欲过度、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他穿着一身绣着繁复金线的紫色锦袍,腰间束着玉带,脚蹬云纹靴,本该是贵气逼人,但配上他那双狭长眼眸中流露出的傲慢、轻浮和一丝阴鸷,却只让人觉得纨绔与刻薄。他便是黑水城城主之子——张天佑,人称“张少”。
张少身后,紧跟着两匹乌鳞驹,上面坐着两个气息沉稳、眼神锐利如鹰隼的护卫。这两人太阳穴高高鼓起,周身灵力内敛却隐隐散发出压迫感,赫然都是筑基初期的修为!他们如同两尊铁塔,拱卫着前方的张少,目光冰冷地扫视着两侧被冲撞得东倒西歪的人群,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意味。
“是张少!快闪开!”
“妈的,这瘟神怎么又出来了!”
“我的摊子!”
人群低声咒骂着,却无人敢阻拦,纷纷狼狈避让。一个推着独轮车、满载着新鲜“地薯”(一种类似土豆的低阶灵植)的老农躲闪不及,被当先冲来的乌鳞驹猛地撞上!
“砰!”
“哗啦——!”
独轮车瞬间被撞得四分五裂,圆滚滚的地薯如同炮弹般滚落一地,沾满了泥污。老农惨叫一声,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重重摔在街边的污水沟里,挣扎了几下,一时竟爬不起来,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张少勒住缰绳,乌鳞驹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暴躁的嘶鸣。他看都没看那倒地不起的老农和散落一地的地薯,反而因为坐骑受惊而面露不悦,对着身后护卫骂道:“废物!怎么赶的畜生!差点惊了本少爷!”
一个护卫立刻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那老农身边,不是去搀扶,而是狠狠一脚踢在他身上,骂道:“老东西!不长眼的东西!惊了少城主的坐骑,你十条命都不够赔!滚远点!”
老农被踢得又是一声惨哼,蜷缩在污水里瑟瑟发抖,连呻吟都不敢大声了。
张少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目光随意地扫过混乱的街道,仿佛刚才只是碾过了一只蚂蚁。他的视线掠过那些惊慌躲避的摊贩和散修,掠过满地狼藉的地薯,最终,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准备继续策马前行。
然而,就在他目光扫过李玄真他们所在的赌石摊附近时,一直安静跟在李玄真脚边的二哈,身体却极其轻微地绷紧了一下!它那耷拉着的耳朵几不可察地竖起了毫厘,幽绿的眼瞳瞬间锁定了张少腰间悬挂的一个物件!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玉佩。色泽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表面似乎还有些细微的划痕,看起来陈旧不堪,甚至有些丑陋。它就那么随意地挂在张少那价值不菲的玉带旁,如同乞丐的破布挂在华服之上,显得格格不入。
但二哈的反应却异常清晰!它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低微、几乎只有紧贴它的李玄真才能听到的呜咽,不是威胁,更像是一种…本能的躁动和警惕!它的目光死死锁定那块灰扑扑的玉佩,仿佛那东西散发着某种让它极度不安的气息。
李玄真心中猛地一跳!他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和其他人一样的、对张少嚣张行径的厌恶和畏惧表情,但眼角余光却精准地捕捉到了二哈的异常,也看到了那块挂在张少腰间、与主人身份极不相称的灰扑扑玉佩!
“好一个纨绔!这排场…这做派…标准的送宝童子模板啊!”李玄真内心疯狂吐槽,同时念头飞转,“那块玉佩…二哈这反应…绝对有问题!看着像茅坑里捞出来的破烂,但能让二哈这么紧张?值钱?还是…有古怪?”
一丝精光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如同猎人发现了绝佳的猎物。他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算计,同时用脚轻轻碰了碰二哈,示意它安静。
“狗蛋哥,”王铁柱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脸上带着后怕和愤怒,凑到李玄真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这人…就是那个少城主?太坏了!咱们…咱们离他远点吧?”
李玄真抬起头,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连连点头:“对对对,惹不起惹不起!走走走,咱们去那边看看石头。”他拉着王铁柱,仿佛被张少的凶威吓破了胆,快步走向那个赌石摊,将张少一行人抛在了身后。
张少似乎也完全没注意到角落里那两个“不起眼”的散修和一条“土狗”,他骂骂咧咧地催促着护卫,乌鳞驹再次迈开蹄子,在一地狼藉和众人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扬长而去,只留下那老农在污水沟里痛苦地呻吟。
李玄真站在赌石摊前,随手拿起一块拳头大小、表皮粗糙的原石,装作认真观察的样子,心思却早已不在石头上。
“张天佑…灰玉佩…二哈的反应…”他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关键词,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般滋生出来。
“铁柱,”他忽然低声开口,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你说…咱们要是跟这位‘少城主’玩个小游戏…怎么样?”
王铁柱一愣,看着李玄真脸上那熟悉的、带着点蔫坏的笑容,憨厚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惊恐:“狗蛋哥!你…你冷静点!那可是少城主!他身边那俩人…看着比青云宗外门长老还吓人!”
“啧,怕什么。”李玄真掂量着手里的原石,目光投向张少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文明人,讲道理嘛…咱们不打架。咱们…跟他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