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扎破指尖的瞬间,血珠在千层底上洇开的形状像极了他们去年在松树林里见过的梅花鹿脚印。
窗纸透进的夕照把她耳廓上的绒毛照得纤毫毕现,耳垂上那个小小的痣像是嵌着的黑芝麻。
奖状我收在樟木箱里了。胡安娜翻检行囊时,辫梢的鹅黄头绳扫过冷志军结霜的眉毛。
当她摸到双管猎枪时,枪托上那个歪歪扭扭的突然变得格外清晰——那是她用缝衣针蘸着朱砂一点一点刻出来的,刻到的最后一笔时针尖断了,现在那个笔画比其他地方都要浅。
白桦林的寒风像无数把小锉刀,刮得人脸生疼。
刘振钢的络腮胡上结满了冰溜子,每次转头都会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他呼出的白气在眉毛上结霜,眨眼时能听见睫毛上冰晶碎裂的声响。
新猎枪的钢制部件冻得粘手,每次触碰都会扯下一小块皮。
金玉珠的鹿皮靴踏雪无痕,靴底的驼鹿跟腱防滑纹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月牙印。
她腰间挂着的银铃铛被冻住了,走路时不再叮当作响,只在转身时发出沉闷的声。
鄂伦春猎装的毛领上沾满了霜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围了圈活的小动物。
雪坡上的驯鹿群正在刨食苔藓,鹿蹄掀起的雪沫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领头公鹿的犄角上,褪色的红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布条边缘的松脂结成了琥珀状的硬块。
一头幼鹿突然竖起耳朵,湿润的鼻头在空气中画着圈——它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猞猁从云杉后窜出时快得像道灰色闪电。
它缺耳的伤疤泛着诡异的紫红色,像是皮下埋着一块烧红的炭。
扑向鹿群的动作带起一阵雪雾,利爪在雪地上犁出三道深沟。
刘振钢扣动扳机时,撞针击发的空响在寂静的林间格外刺耳——子弹里的火药受潮结成了块状,像是被水泡过的饼干。
猞猁转身的瞬间,金玉珠的骨笛发出刺耳的尖啸。
笛身上刻着的驯鹿图腾突然变得血红,仿佛吸饱了鲜血。
百米外松树上的鄂伦春猎人射出的箭矢破空而来,箭杆上绑着的鹰羽在风中剧烈震颤,发出类似垂死哀鸣的声响。
箭头深深扎进猞猁前爪前的雪地,箭尾红布条上的山神像在风中展开,露出狰狞的面容。
三百里外,冷志军手中的剥皮刀突然一颤。
刀尖挑开的狐狸筋膜呈现出奇特的螺旋纹路,与记忆中某张鄂伦春猎弓的牛角装饰一模一样。
灰狼对着北方发出的长嚎声中,缺耳处的伤疤突然渗出细小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
胡安娜的酸菜锅里,那块裂开的冻豆腐内部呈现出蜂窝状的孔洞。
每个孔洞里都凝着一滴琥珀色的油脂,随着沸腾的汤汁上下翻滚,像是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锅沿结着的冰溜子突然断裂,掉进汤里发出的声响,腾起的蒸汽中隐约浮现出山神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