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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暗流汹涌(1 / 2)

暴雨依旧肆虐,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瓦片、庭院青石和芭蕉叶上,汇成一片喧嚣震耳的轰鸣,仿佛要将这世间一切不洁与罪恶都冲刷出来。

了凡的尸体仍维持着被发现时的姿态,僵卧在冰冷的地面上。那枚造型诡异的唐门风暗器,已被谢云流用一方干净白绢小心拾起,置于一旁桌案。幽蓝的淬毒光泽在跳动的灯火下,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浓烈的血腥气与那丝若有若无的甜香混合,在密闭的房间里发酵,令人作呕,更添几分诡异。

谢云流站在房间中央,白衣在昏暗光线下仿佛唯一的亮色,神情凝重如水。他没有立刻说话,目光如最精准的尺,一寸寸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紧闭的窗户、断裂的门闩、翻倒的桌椅、死者手中紧握的灰色布料、墨迹未干的残破纸条……

洪九天性子最急,他环视一圈,浓眉拧成了疙瘩,声若闷雷:“他娘的!这才第一晚就出了人命!还是这么个死法!谢庄主,你这名剑山庄,看来是进了不干净的东西了!”他话虽冲着谢云流,眼神却凌厉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尤其是苏妧儿和梅吟雪。

上官虹“锵”一声将怀中长剑顿在地上,脸色铁青:“密室杀人,西域奇毒……哼,手段倒是阴狠毒辣!了凡这厮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敢在天下英雄眼前行凶,分明是没把我等放在眼里!”他目光如刀,直刺苏妧儿,“苏大小姐,这暗器,你作何解释?”

苏妧儿此刻已从最初的惊疑中镇定下来,她迎着众人审视的目光,非但没有畏缩,反而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看那枚暗器,随即抬起下巴,娇艳的脸上带着一丝被质疑的愠怒:“上官兄这话好没道理!是,这暗器外形是仿了我唐门的‘穿云梭’,但细节处粗陋不堪,分明是刻意仿造,欲嫁祸我唐门!我唐门若真要杀人,何须用这等画虎类犬之物?自有千百种方法让人死得无声无息,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

她言语清脆,逻辑分明,倒是让洪九天和玄悲大师微微点头。

“阿弥陀佛。”玄悲大师双掌合十,面露悲悯,“了凡师弟虽已还俗,终究曾是我少林弟子。此番遭此劫难,实乃罪过。谢庄主,当务之急,是查明真相,擒拿真凶,以告慰亡魂。”

一直沉默的玉玑子忽然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穿透力:“门窗皆闭,此密室如何形成?凶手如何进来,又如何出去?这,才是关键。”

梅吟雪站在人群边缘,声音清冷如常,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风雨声太大,掩盖了许多动静。”

谢云流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心知此刻猜忌的种子已然种下,若不加以引导,只怕顷刻间便会爆发内乱。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诸位,请稍安勿躁。”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窗外的雨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惨案既发生在敝庄,云流责无旁贷,必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然凶手手段高明,布局精巧,绝非一人凭空臆测所能破解。此刻相互猜忌,正中凶手下怀。”

他走到房门口,指着那断裂的门闩:“门乃上官兄以内力震开,此前确是从内闩死。”又指向窗户,“窗棂有细微撬痕,窗外台沿湿滑,留有半枚模糊足印,甚浅,若非细心观察,几不可辨。凶手,很可能是从此窗出入。”

众人循着他所指看去,果然发现那几乎被雨水冲刷殆尽的浅浅痕迹。

“但此窗自内插销完好,”谢云流话锋一转,“凶手如何在外撬窗,又能从内插上插销?”

这正是密室形成的核心矛盾。

“除非……”玉玑子沉吟道,“凶手并非在行凶后从门窗离开,而是在行凶前,便已潜伏室内,待杀人后,再设法制造门窗反锁的假象,最后通过某种我等尚未察觉的密道或手法离开。”

“或者,”谢云流目光深邃,补充道,“凶手根本无需离开。他只需在行凶后,混入最早赶到现场的人群中即可。”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神色微变,下意识地彼此拉开了一丝距离。空气中弥漫的猜疑瞬间变得更加浓稠。

谢云流不再多言,转身走到了凡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查验。他避开毒针入口,轻轻掰开了凡紧握的手指,取出了那一小块撕裂的灰色布料。布料质地普通,颜色是常见的灰鼠色,边缘参差不齐,显是大力撕扯所致。

“此物,或许是死者临终前,从凶手身上扯下的重要线索。”谢云流将布料示于众人。

洪九天、玄悲、玉玑子等人皆凝神细看,上官虹也冷眼瞥来。苏妧儿秀眉微蹙,似乎在回忆什么。梅吟雪的目光在那布料上停留了一瞬,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又移开,依旧望着窗外的暴雨,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僵硬。

谢云流不动声色,又将注意力转向那张写有“军…师…勾…”的残破纸条。“军师……勾……”他低声念着,脑中飞速旋转,“是指‘军师’与‘勾结’?了凡想写的,难道是‘军师勾结’?他与谁勾结?或者,他发现了谁与‘军师’勾结?”

“军师”二字,与他袖中密信所言“西域军师”不谋而合,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庄主,”老仆此时带着几名心腹家丁赶来,“已按您的吩咐,封锁了整个院落,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很好。”谢云流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诸位,情况已然明朗。凶手就在我等之中,或者说,就在这名剑山庄之内。为了查明真相,也为了诸位自身的清白,云流斗胆,请诸位配合搜查。”

“搜查?”上官虹眉头一挑,语气不悦,“谢庄主是怀疑我们?”

“非是怀疑,”谢云流语气平和却坚定,“而是为了排除嫌疑。凶手行事仓促,或许来不及处理所有证据。搜身、搜查各自房间,或许能找到与此案相关的蛛丝马迹。云流愿以身作则,先从我自己以及山庄仆役查起。”

他态度坦诚,方法也算公允,洪九天率先表态:“好!我老洪行事光明磊落,不怕查!就依谢庄主!”玄悲大师与玉玑子也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苏妧儿撇撇嘴:“搜就搜,正好证明我唐门清白。”

上官虹冷哼一声,虽不情愿,但也未再反对。

梅吟雪依旧沉默,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搜查在一种极其压抑的氛围下进行。谢云流亲自监督,由信得过的老仆和两名沉稳家丁执行,过程力求迅速且不失礼数。

然而,初步的搜查结果,却让本就迷离的案情,更加扑朔迷离。

在谢云流的房间,老仆于其枕下发现了一封火漆密信。谢云流坦然承认乃皇帝手谕,关乎“传道壁”计划,但与本案无关。他自然不会公开信中关于“冥河”与“军师”的内容,只以此信表明自己身负皇命,立场特殊。

洪九天的房间内,搜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件,是丐帮长老所书,言辞激烈,警告他不可轻易将镇帮绝学“降龙掌”秘籍献出,否则帮内必生大乱。洪九天看到此信,脸色颇为难看,粗声道:“帮里那些老顽固,鼠目寸光!此事与了凡之死无关!”

玄悲大师的禅房里,家丁在其随身行李中发现了一本以黄布包裹的经书,翻开一看,竟是少林不传之秘《易筋经》的手抄副本!众人皆惊。玄悲大师面色不变,坦然道:“老衲携此经而来,本是怀诚意与谢庄主商议,若‘传道壁’确有稳妥之法保全武学不至外邪,少林愿为天下先。可惜……”他长叹一声,“了凡师弟曾试图潜入老衲房间,不知是否与此经有关。”

玉玑子的房间简洁非常,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一篇墨迹未干的《武学流弊论》,文中详述若武学无择而授,恐被心术不正者利用,危害苍生,言辞恳切,忧思深远。他对搜查毫不在意,只淡淡道:“此乃贫道一点拙见,本想与诸位探讨。”

苏妧儿的闺房则琳琅满目,各式精巧的机关、药瓶、暗器半成品随处可见。家丁找到了数个标注着不同毒性的小瓷瓶,其中赫然有一瓶,贴着“相思断肠红·解”的字样!苏妧儿解释:“唐门精研毒理,有毒自然有解。这‘相思断肠红’罕见,我收集其毒与解药,只为钻研,绝非害人。”她还坦言,“案发前,我确实与了凡有过接触,他想卖给我一个关于西域商路的‘秘密’,但我嫌他出价太高,未曾答应。”

上官虹的房间充满凌厉剑气,搜检时,一名家丁不慎被其放置在桌上的剑鞘逸散的微弱剑气划伤了手指。上官虹对此冷冷道:“我昆仑剑气本就如此。那了凡四处散播对‘传道壁’的诋毁之言,我确实找过他,警告他休要妖言惑众!至于他身上的掌印,”他倨傲地抬起下巴,“我上官虹杀人,何须用掌?一剑足矣!”

最后,轮到了梅吟雪的房间。

她的房间与她的人一般,冷清、简洁,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家丁仔细搜查,并未发现毒药、暗器或可疑信件。然而,就在搜查即将结束时,一名家丁在其衣柜底层,一件折叠好的换洗衣物中,发现了一块……灰色的布料。

当那块布料被取出,与了凡手中那块并排放在一起时,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颜色、质地,几乎一模一样!而且,梅吟雪这块布料的边缘,赫然呈现不规则的撕裂状,与了凡手中那块,似乎能勉强拼合!

“梅女侠!”上官虹第一个厉声喝道,“这你如何解释?!”

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梅吟雪身上,怀疑、震惊、审视……如利箭般射来。

梅吟雪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但她依旧维持着镇定,只是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她看着那两块布料,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冷了几分:“这衣物,是我前日换下,置于柜中。为何会破损,我亦不知。”

这解释,在此情此景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苏妧儿美眸流转,轻哼一声:“不知?梅师姐,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洪九天踏前一步,气势逼人:“梅丫头,你天山派虽远在西域边陲,但也是名门正派!若此事真与你有关,还是尽早说清楚的好!”

就连玄悲大师和玉玑子,看向梅吟雪的目光也充满了凝重与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