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燕拿着那份深蓝色的文件夹，走回议事厅。
她的脚步很轻，踩在厚重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议事厅里，死一样的安静。
霍家的男人们，有的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
有的双手撑着额头，一动不动。
父亲霍建山闭着眼睛，脸上的肌肉松弛下来，显出一种垮塌的疲态。
霍思燕的出现，像投进死水里的一颗石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她身上。
那些目光里，没有期盼，只有一片麻木的灰。
“思燕，你回来了。”
二伯霍建业开口，声音干涩。
“林伯他……怎么说？”
霍思燕没有回答。
她走到长桌前，将怀里的文件夹放在了桌子中央。
那一声轻微的“啪”，让所有人的身体都绷了一下。
“这是林伯给的。”
霍思燕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一份反制方案。”
反制方案。
这四个字，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整个议事厅的死寂。
霍建山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
霍建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几步冲到桌前，一把抓过那个文件夹。
他用发抖的手翻开。
其他人全都围了过来，伸长了脖子。
“釜底抽薪……托管权优先转移……”
霍建成嘴里念叨着那些陌生的词汇，眼睛越瞪越大。
“大哥！有救了！真的有救了！”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文件，脸上的绝望被狂喜取代。
“这个方案，简直是神来之笔！李泽楷死定了！”
“快！快给我看看！”
霍建业也挤了过来，抢过几页纸。
“天啊，这个思路……怎么会有人能想出这种办法？”
“王律师他们都说无解，这……这简直是把法律玩出花了！”
几个叔伯也围着那几张纸，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叫喊。
“我就说我们霍家福大命大，怎么可能就这么完了！”
“快，马上联系律师，就按这个方案办！”
霍建山也站了起来，他从霍建成手里拿过文件，一页一页地看下去。
他的手不再抖了，呼吸也渐渐平稳。
他看着那张精妙绝伦的流程图，眼中重新燃起了光。
整个议事厅，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只有霍思燕，还站在原地，像个局外人。
她看着面前这群欣喜若狂的亲人，没有说话。
霍建山终于看完了所有文件。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文件合上，重重拍了拍。
“好！好一个关振义！我霍家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思燕，你这次立了大功！”
霍建成也跑过来，拍了拍霍思燕的肩膀，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
“思燕啊，还是你厉害！三叔之前错怪你了，你别往心里去！”
“你就是我们霍家的福星！”
霍思燕看着他们。
“爸爸，各位叔伯。”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欢呼都停了下来。
“方案的最后一页，你们看了吗？”
最后一页？
霍建山一愣，重新翻开文件夹。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刚才的狂喜中，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霍建山翻到最后一页。
他的目光，落在了【执行前提】那一行字上。
然后，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脸上的血色，比刚才褪得更快，更彻底。
手里的文件夹，从他指间滑落，散了一地。
“怎么了？大哥？”
霍建业察觉到不对，弯腰捡起那张纸。
当他看到那个数字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五……五十亿？”
他的声音变了调，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美元……现金？”
这两个词，像两桶冰水，从每个人头顶浇下。
议事厅里刚刚燃起的火焰，瞬间熄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烬和呛人的黑烟。
“开什么玩笑！”
霍建成抢过那张纸，吼了出来。
“五十亿美金？现金？他怎么不去抢！”
“我们霍家现在把所有能动的资产全卖了，也凑不出这笔钱！”
“这是什么狗屁方案！这就是在耍我们！”
一个叔伯气得直跺脚。
“给了我们希望，又亲手把它掐死！有这么办事的吗？”
议事厅里，再次陷入了混乱。
但这一次，不是绝望的死寂，而是被戏耍后的暴怒和无能狂怒。
霍思燕看着这一切，心里那片冰湖，又扩大了几分。
她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
那声音在嘈杂的议事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走到角落，按下了接听键。
“喂？”
“是霍思燕小姐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
是林伯。
“林伯，是我。”
“提供方案的人，愿意见你一面。”
林伯的声音没有多余的寒暄，直入主题。
霍思燕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
“什么时候？在哪里？”
“现在。维多利亚港，君临会所，顶楼。”
“她只等你半个小时。”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霍思燕放下手机，转身看着议事厅里还在争吵不休的众人。
她走到父亲面前。
“爸爸，我要出去一趟。”
霍建山抬起头，眼神空洞。
“去哪？”
“去见能拿出这五十亿的人。”
霍思燕一字一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