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带着我回家。
这个天文台不是临时藏身点,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地方。那些泡面盒,那些反射装置,都不是一时兴起。他用了很久的时间,一点点布置好这一切,等我来。
“你怎么会想到用这些?”我指着墙上的装置。
“因为你喜欢简单的东西。”他说,“你喜欢热汤冒出来的白气,喜欢下雨天窗上的水痕,喜欢出租屋里那盏总闪的灯。这些东西都不贵,但它们是真的。”
他顿了顿,“所以我不能带你去宴会厅,也不能送你钻石。我只能把我心里最真的部分,搭成一个能照见星星的房子。”
我走近那面墙,伸手碰了碰发光的字母。贴纸有点粗糙,泡面盒边缘还有毛刺,可它们把星光接住了,还把它变成了我的名字。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他忽然说,“你加班回来,发现我把你剩的半碗面热了三遍。你说我不懂怎么用微波炉。”
我记得。
那天我累得不想说话,他却坚持要我自己尝一口。结果面坨了,汤也咸了。可他坐在小凳子上,一脸认真地说:“下次我会做得更好。”
后来他真的学会了。再后来,他开始主动煮面,放蛋,撒葱花,甚至知道我喜欢把蛋黄搅碎拌进去。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了。”他说,“我不需要想起过去,也能确定一件事——我想和你过一样的日子。”
我转过身,看着他。
“那你现在是谁?”我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张泛黄的车票。北极航线,单程。
“我是拿着这张票的人。”他说,“不管上面写的是谁的名字,终点只有一个。”
他把车票轻轻放在望远镜旁边。
“我可以忘记所有事,但忘不掉你递给我那杯热牛奶时的手势。你可以叫我阿辞,也可以不叫。只要你还在,我就有方向。”
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他的掌心有血,有茧,也有温度。
外面风很大,吹得铁门吱呀作响。可这里很安静,只有星光一寸寸移过墙面,照亮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靠在他肩上,没有说话。
他知道我在听。
过了很久,他低声说:“等天亮以后,你会看到更奇怪的东西。”
我抬起头。
“每天sunrise和su的时候,这里的光线会触发另一个装置。它会自动调整角度,让同一束光照在同一个位置。”
“什么位置?”
他指向地面一块磨损特别严重的地板。
“那里。”他说,“我试过很多次,只有那个点,能同时接住晨光和暮色。”
我看着那块地,忽然意识到什么。
“你是说……”
“嗯。”他点头,“我想在这里,完成我们没做完的事。”
我没再问。
风从穹顶的裂缝灌进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北极星的光落在他眼角,像一粒未落的泪。
他抬起手,在墙上轻轻画了个圈。
“你看,星星一直在动,可它始终指着北方。”
“就像我。”
他握住我的手,贴在胸口。
心跳很稳。
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