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睁开眼,喉咙里泛着铁锈味。身体像是被碾过一遍,骨头缝都在发疼。但我还站着,站在符冢深处的高台上,手指仍保持着前伸的姿势。
头顶的天空裂开了。
不是真的裂开,是无数金色丝线从云层里垂下来,像一张正在编织的网。它们在空中交织、缠绕,发出低沉的嗡鸣。每一根线都闪着微光,连向不同的方向。有的指向远处山巅,有的沉入地底,还有一条最粗的,直直连着那支悬浮在空中的半截符笔。
它还在动。
笔尖朝上,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刚才那一瞬间,我用混沌枝桠的血唤醒幻灵珠,强行逆转了记忆里的因果,打断了符爻的本命符植入。现在它的反应,是法则层面的反噬。
“你出来了。”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狐月扶住了我的胳膊。她的手很凉,双瞳颜色比平时更深,像是浸了墨的琉璃。她抬头看着天上的金线,嘴唇抿成一条线。
我没有回答。识海还在震荡,幻灵珠安静得反常。刚才那一招耗尽了它最后的能量,现在它缩在我的意识深处,像一块冷却的石头。
可我们没时间等它恢复。
“那些线是什么?”我问。
“命运。”她说,“每一个选择,每一次行动,都会拉出新的线。但这些……不一样。它们早就存在,像是被人提前写好的。”
她抬起手,指尖指向其中一根最粗的金线。那根线从符笔下方延伸出来,穿过云层,落向某个看不见的终点。
“这一根,绑的是符爻的命运契约。他成为因果律武器的过程,全在这条线上。”
我盯着那根线,脑子飞快转动。如果这是宿命的记录,那能不能改?能不能断?
正想着,玄龟祖驮渊走了过来。他的龟甲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是星辰排列的轨迹。那些纹路随着天上金线的波动轻轻闪烁,仿佛在回应某种规律。
“它在共鸣。”他说,“这些丝线的走向,和天地运行的节点一致。有人用法则之力,把命运织进了秩序里。”
我明白了。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因果链,是人为设定的程序。就像代码一样,一旦启动,就会自动执行。而符笔,就是运行这段代码的钥匙。
那我要做的,不是破解,是删除。
我闭上眼睛,把残存的混沌气一点点抽出来。它们在我体内流动得很慢,像是淤塞的河。但我不能停。我将气息引向识海,轻轻碰了碰幻灵珠。
它没有回应。
我又试了一次,用意念去勾它的核心频率。终于,一丝极微弱的震动传回来。够了。只要它还能推演一次。
我在心里输入目标:切断那根连接符爻命运的金线,最小代价方案。
几秒后,系统反馈浮现——必须用“非存在之物”作为媒介,才能避开因果反弹。
非存在之物?
我睁眼,看着自己的手。混沌气在我掌心缓缓旋转,越来越紧。忽然间,我想通了。
不存在的东西,比如……选择本身。
如果命运是一条单行道,那“选择”就是岔路口。它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未来,只存在于决定的一瞬。它是虚的,却能改变一切。
我双手结印,把全部混沌气压进胸口。那里还残留着混沌枝桠的根系,暗绿色的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我顺着那条纹路引导能量,让它向上涌,直到指尖。
一团半透明的光在手中成型。
它没有形状,也没有重量,像是一段被凝固的时间。这是我能制造的最接近“选择”的东西。
“我要动手了。”我说。
狐月点头,双瞳突然亮起。七彩光芒从她眼中射出,照在那根粗大的金线上。光柱扫过之处,金线出现了一处细微的断裂点。
“那里!”她声音发紧,“就是薄弱处!”
玄龟祖驮渊低吼一声,龟甲腾空而起,在我们头顶展开成一片屏障。那些乱窜的金线撞在上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被硬生生挡在外面。
时机到了。
我纵身跃起,手中的光团化作一把剪刀形态,直刺那根金线的断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