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山要去府城的决定，让医馆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师傅，俺跟您去吧！”栓柱第一个站出来，黝黑的脸上满是坚决，“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柳根没说话，但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沈远山。
沈远山摇摇头：“你们留在医馆。栓柱，你看好家，日常诊务不能停。柳根，你心思细，多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告诉栓柱和你师娘。”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尤其是要保护好安生。”
林小荷知道拦不住他，只能红着眼圈帮他收拾行装，嘴里不住地叮嘱：“一定要小心…见了那什么斋的掌柜，问清楚就回来，千万别掺和别的事…”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沈远山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将那块云纹铁牌贴身藏好。
这一次，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乘坐官府的马车，而是天不亮就悄悄起身，雇了村里一辆经常去府城送菜的驴车，扮作寻常行路人，混在清晨的薄雾中离开了桃花村。
一路上，沈远山格外警惕，留意着是否有人跟踪。好在似乎并无异常，午后时分，驴车顺利抵达了青州府城。
他没有直接去知府衙门附近的区域，而是在城东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要了间房安顿下来。稍作休息，等到日头偏西，街上行人渐少时，他才按照记忆，向着文庙附近的“墨韵斋”走去。
“墨韵斋”店面不大，门脸古旧，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已经有些褪色。店里光线有些昏暗，靠墙立着几个高大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线装书籍，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墨锭特有的陈旧气味。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掌柜正伏在柜台上，就着油灯修补一本破旧的古籍，听到有人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沈远山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装作浏览书架上的书，暗中观察着店内情况。店里除了老掌柜，只有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年轻伙计在角落里整理书籍，并无其他顾客。
他踱步到柜台前，随手拿起一本《山海经》翻看，状似无意地问道：“掌柜的，请问可有前朝李时珍的《奇经八脉考》？”
老掌柜头也没抬，慢悠悠地说：“客官，《奇经八脉考》乃是本朝着作，并非前朝。”
沈远山心中一动，这像是一句暗语的开头。他按照苏文瑾纸条上可能的暗示，接话道：“哦？是在下记错了。只记得书中论及‘云门’、‘中府’诸穴，颇有新意，故想寻来一观。”
他刻意加重了“云门”二字，并仔细观察着老掌柜的反应。
老掌柜修补书籍的手微微一顿，终于抬起头，透过老花镜仔细打量了沈远山一番。他的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清明。
“《奇经八脉考》小店没有。”老掌柜缓缓放下手中的工具，声音依旧平淡，“不过，后堂倒有几卷前人手书的《云气图录》，客官若有兴趣，可随老夫一观。”
“云气图录”？沈远山心中了然，这“云”字，定然与那云纹铁牌有关。他点点头：“有劳掌柜。”
老掌柜对那年轻伙计吩咐了一句：“看着店。”便引着沈远山，掀开柜台后的蓝布门帘，走进了后堂。
后堂比前店更加狭窄，堆满了各种杂物和书籍，只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老掌柜关上门，转过身，脸上的平淡神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审视。
“阁下可是姓沈？”老掌柜压低声音，直接问道。
沈远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那块云纹铁牌，放在了旁边的旧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