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啊!我的女儿就是被他们……”
哭声、骂声、怒吼声汇聚成一片悲愤的海洋。若非士兵竭力阻拦,愤怒的人群几乎要冲上台去将那些人犯生吞活剥。
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许多罪状,甚至是由幸存下来的受害者或其家属,颤巍巍地走上台,声泪俱下地指认。那血淋淋的控诉,比任何文书都更具冲击力。
被指控的战犯们,反应各异。有的瘫软在地,磕头求饶,丑态百出;有的面如死灰,一言不发;有的则依旧强横,昂着头叫嚣“成王败寇”,引得台下更加愤怒的声浪。
唯有韩彻,始终沉默地站着。对于指控他的罪状,他既不否认,也不辩解。他的目光偶尔会看向台下那些因他而死去的士兵的家属,眼神中会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痛苦,但很快又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像其他人那样摇尾乞怜。
审判持续了整整一天。
当夕阳西下,将审判台染上一层血色时,军法官开始宣读最终判决。
大部分被指控有战争罪行的将领、诸侯、酷吏,均被判处——斩立决!
每一个“斩”字出口,台下便会爆发出混合着痛哭与宣泄的巨大声浪。
当念到韩彻的名字时,广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军法官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了韩彻一眼,继续宣读:“人犯韩彻,身为主将,负隅顽抗,罪责深重……然,其最终悬崖勒马,开城投降,避免更多军民死伤……且经查,其本人并无直接下令屠戮平民、虐杀战俘之劣迹……故,帝国皇帝陛下特旨:赐其自尽,留其全尸。”
这个判决,让台下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有人觉得太便宜他了,有人则觉得帝国还算“公道”。
韩彻听到判决,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晃了一下。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睁开,对着审判席,以及更远处的帝国皇宫方向,微微躬身。这或许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也是最符合他武将身份的结局了。
次日正午,承天广场。
其他被判处死刑的战犯,被押赴刑场,公开处斩。刽子手的鬼头刀落下时,广场上欢声雷动,多年积压的怨气似乎随着喷溅的鲜血得到了极大的宣泄。
而韩彻,则在临时囚室内,得到了一壶御赐的毒酒。他整理了一下囚服,端坐于地,平静地将毒酒一饮而尽。
持续数日的公审与处决,如同一场盛大而血腥的仪式。
帝国通过这种方式,清晰无误地向所有新附之民传递了信息:
第一,帝国的统治秩序不容挑战,顽抗者必遭严惩。
第二,帝国并非一味滥杀,有功(如开城)可减罪,有恶行(如屠杀平民)则绝不饶恕。
第三,帝国愿意倾听百姓的苦难,并为他们“主持公道”。
效果是显着且复杂的。亲眼看到那些曾经作威作福、制造了无数苦难的贵族将领身首异处,无数百姓确实感到了大仇得报的快意,对帝国的恐惧中,开始掺杂进一丝认同和感激。帝国的权威,通过这场正义(或曰“胜利者”)的审判,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
但也有一些敏感的士人心中凛然。他们看到了帝国法律那冰冷而高效的一面,看到了帝国借此收揽民心的娴熟手腕。这不仅仅是审判,更是一场精心导演的政治秀。
无论如何,旧的罪恶在阳光下被清算。南方的天空,似乎真的清明了一些。帝国的统治根基,在这场血与火的审判之后,变得更加坚实。民心向背的天平,开始悄然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