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划开夜色，拐进小区地下车库时，苏雨宁才发现方向不对。
她没问，只是低头看着腿上的花束。白玫瑰还立着，满天星一粒也没散。
车子稳稳停住，顾砚辞解开安全带，先绕到副驾开门。他伸手扶她下车，掌心贴着她手肘，温热的，不紧不慢。
电梯里，他按了自家楼层，金属门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她侧头看他一眼，他也在看她，目光沉静，像早把什么想透了。
“会议……”她终于开口。
“推了。”他说，“我说家里有急事。”
她眉梢微动：“算急事吗？”
“算。”他声音低，“你站了两个小时，讲了二十三分钟，最后被人当众抱走——这事不小。”
她轻轻掐了下他胳膊。
他笑了一下，没躲。
家门打开，玄关灯光柔和。他接过她的包和外套挂好，转身去厨房倒水。她换上拖鞋，走到阳台推开门。
江风扑面，带着湿润的凉意。对岸高楼灯火连成一片，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钻。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件薄毯搭上她肩头。顾砚辞站在旁边，手里两杯茶，递给她一杯。
“红茶？”她接过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
“你最近睡得晚，少喝咖啡。”他靠着栏杆，半侧身面对她，“累不累？”
“还好。”她摇头，“就是……有点恍惚。”
“嗯。”他应了一声，没再追问。
安静了几秒，她忽然笑了声：“你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有没有想到今天？”
他转头看她，眼底映着光：“那天你穿白裙子，头发扎得一丝不苟，我第一反应是——这女的是来谈并购案的吧？”
她笑出声：“你还记得啊？”
“记得。”他顿了顿，“助理把戒指递给你的时候，你接得特别稳，像签合同盖章那样。我没碰你手，你也没看我。”
“你全程就说了三句话。”她靠在栏杆上，仰头回想，“‘人到了’‘可以开始了’‘结束了’。”
“那时候对你不了解。”他轻声道，“只听说是家族安排的联姻对象，学历高，性格冷，不争不抢也不退让。”
“你呢？”她偏头看他，“你觉得我是图你钱还是图你权？”
“都像。”他坦然承认，“但又不像。一般人装不了那么久，尤其是眼神——你那时候看我，跟看一块挡路的石头差不多。”
她噗嗤一笑：“你也差不多。我进屋那会儿，你在书房改文件，头都没抬，说‘房间在二楼右边，明天早上七点签协议’。”
“我记得。”他低头吹了口茶，“结果第二天你六点半就坐在客厅等我，笔记本摊开，列了三条补充条款。”
“婚后财产独立、重大决策需协商、三年后自动解约。”她慢慢念出来，“我当时觉得，能和平共处三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顾砚辞沉默片刻，忽然问：“那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是在演了？”
她没立刻回答，指尖摩挲着婚戒内圈。那里刻着一行小字，只有他们知道的日期。
“可能是一次加班回来。”她声音轻了些，“我钥匙忘带了，敲门没人开。后来发现你在家，坐在餐厅吃泡面，说是临时回来取资料。其实……你办公室抽屉里有我落下的备用钥匙，你一直留着。”
他睫毛颤了颤。
“还有一次，我发烧到三十九度，坚持要去公司开会。”她继续说，“你直接把我手机收了，叫家庭医生上门，然后自己守在客厅看书。我半夜起来喝水，看见你还在那儿，灯都没关。”
“我不放心。”他低声说，“你总说自己没事，可每次熬夜改方案，脸色都差一点。”
她抬头看他：“你知道我凌晨三点会醒？”
“不知道确切时间。”他望着远处江面，“但我发现你书房灯经常亮到四点。有时候我半夜下来喝水，看见门缝透光，就不敢靠近。怕打扰你，也怕你嫌我多管闲事。”
她怔住。
原来那些独自清醒的时光，并非完全无人知晓。
“我一直在想，能不能替你分担点什么。”他声音很轻，“可每次问，你都说‘我能处理’。后来我就学会了——不问，但守着。”
她眼眶有点发热，仰头把情绪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