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气喘吁吁地抵达宫门外的平台时,远处的队伍才刚刚出现在视野尽头。孩子们挤在栏杆旁,星逸甚至爬上了一块突出的岩石,踮着脚尖张望。从这个高处可以清晰地看到魔界荒原上那条蜿蜒的小路,以及上面缓慢移动的黑点。
\"我看到了!是魁予大人!\"星逸欢呼起来,声音在荒原上回荡,\"还有阿焱大人!那是...那是子秋吗?他看起来不太好...\"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因为随着距离拉近,他已经能看清队伍残缺不全的阵容。
映月黑眸中的光彩渐渐暗淡。她踮起脚尖,手指紧紧抓住栏杆,指节发白:\"幽涟大人呢?战夔大人呢?\"她小声问道,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烛火。
云昭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看到了魁予灰败的发色,看到了阿焱几乎无法自行行走的状态,看到了队伍中少了近三分之二的面孔。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蔓延,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作为孩子们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他必须稳住局面。
当队伍终于来到宫门前时,七个孩子像被施了定身术般僵在原地。雪霁怀里的毛绒球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凌寒脚边。这个总是与众人保持距离的蓝发少年弯腰拾起毛绒球,苍白的手指在上面留下几道冰晶痕迹——这是他情绪波动时无法控制的寒气外泄。
魁予抬起头,灰白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她眼中的紫色魔光比往日暗淡了许多,却依然保持着威严的姿态。阿默无声地站到她身侧,白瞳扫过每一个孩子的脸庞,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金光。
映月第一个冲上前,她的衣摆随着奔跑微微颤动:\"魁予大人!幽涟大人她——\"话音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盯着魁予灰败的发丝,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近距离看,她才发现魁予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眼角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细纹,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百岁。
\"战夔大人呢?\"青岚突然问道,他墨绿色的刺猬头上沾满尘土,显然已经在宫门外等了很久。他的声音比平时尖锐,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说话时,他身上的旧伤开始不受控制地泛出红光,那是他体内狂暴力量即将失控的前兆。
魁予的目光从一个个孩子脸上掠过——星逸捏紧的拳头,映月紧绷的身体,云昭沉稳却忧心忡忡的目光,凌寒更加疏离的眼神,雪霁含泪的双眼,青岚烦躁踢石子的动作,墨阳闭目\"倾听\"的姿态。最后,她的视线落在身旁的子秋身上,少年正低着头,御灵的光芒越来越微弱,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幽涟与战夔需要时间重聚魔元。\"魁予终于开口,声音比往日低沉许多,每个字都像是从深渊中艰难浮起的气泡,\"这段日子里,阿默会暂代幽涟的职责。\"
七双眼睛齐刷刷转向阿默。星逸记得上次见阿默时,这个神秘的男子还被魁予一枪轰倒在训练场上。现在他却要暂代他们最敬爱的幽涟大人的职责?星逸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都进去吧。\"魁予轻轻挥手,九形长廊两侧的魔火应声而亮,在幽暗的魔界中开辟出一条光明的道路。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她所剩不多的力气,她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只有阿默和云昭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孩子们默默让开一条路。子秋走在队伍中间,御灵的光芒在进入宫门后渐渐暗淡。当他经过雪霁身边时,这个雪发少女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你的脸色好白...\"她能感觉到这个少年体内生命力的异常流失,就像沙漏中的细沙无声地消逝。
子秋笑了笑,那笑容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没事,就是受了点伤而已。\"他说话时右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左腕,那里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印记正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雪霁的琥珀瞳孔中倒映着子秋苍白的面容,她想说些什么,却被凌寒轻轻拉住了手臂。蓝发少年将毛绒球塞回她怀里,摇了摇头。他的指尖在接触时散发出丝丝寒气,在毛绒球表面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阿默走在队伍最后,白瞳中金光一闪而逝。他看到了星逸眼中的怀疑,映月脸上的失落,云昭隐藏的忧虑,凌寒冰封下的关切,雪霁纯粹的悲伤,青岚压抑的愤怒,以及墨阳\"看到\"的阴影。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子秋体内那道若隐若现的金色咒印——那才是真正威胁着这个少年生命的元凶。
当最后一个身影消失在宫门内,魔界的风再次卷起暗红色的尘埃。远处,悬浮的火山岩在幽紫的天空下缓缓移动,如同沉默的见证者。天魔宫上方的凤凰雕像依旧振翅欲飞,只是在那灰败的天光下,它的姿态多了几分悲壮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