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春江花月夜》的“新交响”化改编,已经成功了一半。
它不仅仅是一首曲子的改变,更是一次观念的革新,为困顿中的大秦民族音乐,指明了一条充满希望与可能性的新道路。
而这,仅仅是他构建“新交响”世界的第一步。
接下来,还有更多地球上的民族管弦乐瑰宝,以及他融合两个世界灵感的全新创作,等待着在这个世界,奏响它们的华彩乐章。
《春江花月夜》的排练在帝都民族乐团那间暖意融融的排练厅里,日复一日地进行着。
最初的生涩与杂乱,如同被春风拂过的冰面,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日益增长的默契与浑然天成的韵律。
斯语如同一名最苛刻的工匠,与乐师们一起,对每一个乐句、每一处音色搭配、每一次声部进出进行着近乎偏执的打磨。
弦乐声部在李老师的带领下,不再是简单追求旋律的悠扬,而是更加注重气息的控制与音色的统一。
那描绘江面的长音,要求极致的平稳与内在的流动感,仿佛真有无形的水波在琴弦下荡漾。
弹拨声部在周老的严格把关下,将“颗粒性”与“意境”做到了完美的平衡。
琵琶的轮指不再是炫耀技巧,而是化作了月光下细碎而温柔的涟漪。
古筝的刮奏则控制得恰到好处,既展现了水流的态势,又不破坏整体的宁静氛围。
吹管声部在陈老师的指导下,对气息的运用达到了新的高度,笛声的飘逸、箫声的幽远、笙的圆润融合,共同编织着月夜的空灵与神秘。
甚至连打击乐声部那几个简单的碰铃和梆子,其敲击的时机和力度也被反复锤炼,务必做到“增之一分则太响,减之一分则太弱”,真正成为画面中画龙点睛的笔触。
斯语带来的,不仅仅是音符的重新排列,更是一种全新的音乐思维和审美标准。
乐师们最初的不适应和质疑,早已在音乐本身那日渐显现的、震撼人心的魅力面前,化为了由衷的敬佩和投入。
他们开始主动思考,如何用自己的技艺更好地服务于这个宏大的“音响建筑”,甚至不时会提出一些基于自身乐器特性的、富有建设性的意见。
整个乐团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新鲜的活力,一种共同探索艺术新边疆的激情在每个人心中燃烧。
机会终于来临。
数月后,一个由国家文化部门牵头举办的“传统文化与现代创新”大型交流展演活动在帝都国家大剧院举行。
活动的宗旨便是展示传统文化在当代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
在帝都民族乐团的极力推荐和斯语如今如日中天的名声加持下,这首改编版的《春江花月夜》成功入选,成为了音乐类节目的重磅作品。
演出当晚,国家大剧院音乐厅内座无虚席。
观众成分复杂,既有德高望重的文化界前辈、严谨的乐评家,也有追逐潮流的年轻人、好奇的外国友人,更有许多对传统音乐抱有深厚感情的老听众。
灯光渐暗,舞台上,不再是人们印象中那种略显稀疏的民族乐队编制,而是按照斯语要求调整后,声部齐全、阵型严整的民族管弦乐团。
当身着传统改良服饰的乐师们各就各位,一种庄重而新颖的气场已然生成。
指挥棒轻轻抬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