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渐渐亮了，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地上的血迹上，却没那么刺眼了。
而远处的碉堡还立在那里，像个丑陋的疤痕，可这里的村庄已经醒了，炊烟袅袅升起，混着泥土的味道，让人觉得安稳。
徐老倪他们知道，把老百姓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此次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鬼子会不会善罢甘休，这里也不是永远的避风港，只要鬼子还在中华大地上一天，这里的老百姓就不会有一天安稳的日子过。
不过这些年轻还在，他们就是抵抗小鬼子的火种，总有把鬼子赶出去的一天。
天刚蒙蒙亮，芦苇荡的火势已经弱了下去，只剩下零星的火点在残枝败叶间跳跃，冒出的浓烟却越发浓重，像一条黑色的巨蟒，盘桓在灰蒙蒙的天空中。
阿布兴南踩着焦黑的土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芦苇荡，军靴碾过烧脆的芦苇秆，发出“咔嚓”的碎裂声，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焦糊味，混杂着草木灰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给我仔细搜！一寸地都别放过！”他对着身后的士兵嘶吼，声音在空旷的芦苇荡里回荡，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躁。
十几个鬼子士兵分散开来，手里的刺刀拨弄着烧焦的芦苇，时不时弯腰查看地上的灰烬，希望能找到些什么——哪怕是一截烧黑的骨头，也能证明那些人真的死了。
阿布兴南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从昨晚到现在，他几乎没合眼，盯着芦苇荡的火光直到后半夜，心里一遍遍盘算着如何向松井交差。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说辞：抗日武装负隅顽抗，最终被皇军悉数歼灭于芦苇荡，现场遗留烧焦尸体若干……可现在，脚下这片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土地，却像在无声地嘲讽他。
“少佐阁下！这里有发现！”一个士兵的喊声从前面传来。
阿布兴南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只见芦苇荡边缘的一处水洼边，躺着五具烧焦的尸体，已经被烧得蜷曲变形，像几块黑炭，根本分不清男女老少，只能从衣着的残片看出，是老百姓的粗布衣裳。
“就这些？”阿布兴南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目前只找到这些，”士兵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其他地方都是灰烬，没发现更多尸体。”
阿布兴南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焦木上，木头应声断裂：“八嘎！几千人！你告诉我只找到五具尸体？他们长翅膀飞了吗？！”
他心里清楚，这五具尸体绝不可能是全部。
劳工营里被劫走的“种子”足有五六千人，加上抗日武装，怎么也得有六千多人，就算大火烧得再狠，也该留下更多痕迹——骨头、衣物残片、武器零件……可现在，除了这五具尸体，到处都是烧黑的芦苇和灰烬，干净得像被人刻意清理过。
“难道他们真的跑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阿布兴南的脑子。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昨天的火势那么大，连飞鸟都逃不出去，人怎么可能跑得掉？一定是藏在芦苇荡深处的某个角落，被灰烬埋住了！
“继续搜！往深处搜！”阿布兴南吼道，指挥刀指向芦苇荡中心，“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尸体给我刨出来！”
士兵们不敢怠慢，分散成更小的队伍，往芦苇荡深处推进。可越往里面走，地势越复杂，到处是积水的泥潭和烧断的芦苇根，稍不注意就会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