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士兵脚下一滑,半个身子栽进泥潭,等被拉上来时,浑身沾满了黑泥,像个泥猴,嘴里还呛了几口浑浊的水。
一上午过去了,太阳爬到头顶,晒得人头晕眼花,士兵们个个灰头土脸,却再没找到任何尸体。阿布兴南站在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望着眼前这片死寂的芦苇荡,心里的怒火和恐慌像野草一样疯长。
他愤怒的是,这些支那人太狡猾了,居然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让他在松井面前丢尽脸面;恐慌的是,松井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找不到“种子”,自己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切腹谢罪都是轻的,搞不好会被送到前线当炮灰,在枪林弹雨中活活耗死。
“少佐阁下,”通讯员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份电报,“司令部催了,问搜查结果……”
阿布兴南接过电报,手指因为用力而捏皱了纸页。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却像重锤一样砸在他心上:“限两小时内汇报,逾期按失职论处。”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必须想办法应付过去。他盯着那五具尸体,突然有了主意。
“通讯员,”他沉声道,“给司令部发电:芦苇荡火势过大,大部分尸体已被烧成灰烬,仅找到五具可辨认残骸,经初步鉴定为抗日武装及被劫平民。我部正在扩大搜索范围,务必将余孽一网打尽。”
他故意模糊了人数,只说“大部分被烧成灰烬”,既没说全死了,也没说跑了,给松井留了个缓冲的余地,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电报发出去后,阿布兴南立刻下令收队。他知道,继续搜下去也没用,只会浪费时间。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找到那些人,哪怕只找到一小部分,也能向松井交差。
回到劳工营时,松井的回电已经到了。阿布兴南拆开电报,越看脸色越白,最后双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松井在电报里骂得狗血淋头,说他“废物至极”“办事不力”,还说已经派了特高课的人过来,协助他搜查,并且限他三天内必须找到“种子”的下落,否则“提头来见”。
“特高课……”阿布兴南浑身发冷。他比谁都清楚,特高课的人根本不是来协助的,是来监视他的,一旦他有任何差池,特高课的人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
果然,当天下午,三辆黑色轿车就开进了劳工营,从里面下来十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为首的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正是特高课驻上海分部的课长,佐藤。
“阿布少佐,”佐藤伸出手,语气平淡,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松井长官对你的工作很不满意啊。”
阿布兴南赶紧鞠躬:“请佐藤课长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