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集物资费了不少劲。粮食紧俏,得逼着粮商吐库存,消毒水从医院凑了一些。忙到第三天傍晚,才算把卡车装得满满当当。
送货那天,天刚蒙蒙亮,三辆卡车就驶出了城。王胜志带着张嘎、孙明等人,开着辆不起眼的旧轿车跟在后面,保持着半里地的距离。
出了城,接货的鬼子早已在路口等着,穿着黑色制服,胸前没挂番号,眼神冷得像冰。他们没让送货的司机跟着,直接接管了卡车,调转车头往上海西南的郊区开。
王胜志等人远远望着,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那方向荒僻得很,除了几个零散的村落,没什么像样的据点。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卡车拐进一条新修的土路,尽头突然冒出片黑压压的建筑群——铁丝网围着十几排茅草屋,高墙上架着机枪,岗楼里的哨兵荷枪实弹,赫然是个劳工营!
轿车停在远处的树林里,几人用望远镜往里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营地里黑压压全是人,全是青壮年,男的穿着破烂的工装,女的裹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袄,正被鬼子驱赶着往场院里走。
粗略一数,少说也有五六千人,女人竟占了大半,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得像块石头。
“他娘的,抓这么多人干什么?”张嘎的声音压得发颤,拳头捏得咯吱响。
王胜志没说话,只是调望远镜对准营区深处——那里有几排新盖的青砖房,门口挂着“医务室”的牌子,却看不到医生进出,只有几个穿白大褂的鬼子,时不时把人拖进去,手里还拿着喷壶给这些人消毒。
王胜志他们在树林里蹲守了两天,发现每天都有卡车往营里送新人,男男女女都有。
送进去的物资,粮食被分成小份,由鬼子看守着分发,粗布被改成囚服。
“不对劲。”王胜志看在眼里,心里越发沉,“这不像普通劳工营,倒像是……”他没说下去,但眼里的寒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三天清晨,他拍了拍张嘎的肩膀:“你带着孙明继续盯着,我回城报信。这事儿太大,必须让吴哥尽快拿主意。”
张嘎点头,握紧了怀里的枪。王胜志钻进轿车,引擎刚发动,就见营区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鬼子正拖着个挣扎的女人往青砖房子里走,那女人的哭喊撕心裂肺,却被机枪的上膛声硬生生压了下去。
轿车驶离树林时,王胜志从后视镜里最后看了一眼那片铁丝网——在初升的太阳下,那网眼像无数只眼睛,死死盯着被困住的人,也盯着这片土地上还未散尽的黑暗。
王胜志马不停蹄的赶回大院时,天刚擦黑,院里的电灯已经亮了。他一掀门帘闯进去,带着一身寒气,把劳工营的情形连说带比划讲了一遍,末了重重拍了下桌子:“吴哥,那地方不对劲,光青壮年就塞了五六千,女的还占了一半,周围拉着铁丝网上面还通着电,比监狱看管的还严密!”
吴青指间的烟卷烧到了尽头,烫得他猛一哆嗦才回过神。他把烟蒂摁在桌上的铁皮盒里,眉头拧成个死结:“全是年轻力壮的?”
“可不是!”王胜志抹了把脸,“老的少的一个没见着,男的看着大部分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女的也都是差不多的年龄,一个个穿着破烂。
鬼子把这些人抓进来时,不管男女全部赶进一个房间,先把他们的衣服都扒了,然后给他们全身消毒,不管男女全部剃成光头,最后统一换上粗布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