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们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场仗是撑不下去了。
在中国的土地上,走到哪儿都能撞见百姓眼里的恨——那恨藏在菜摊老板递过萝卜的指尖里,躲在黄包车夫弓起的脊梁后,甚至从街边孩童躲闪的眼神里渗出来,像腊月里的冰碴子,刮得人骨头缝都发寒。
可吴青所在的后勤总部,却是另一番景象。
电报像雪片似的堆在办公桌上,边角都翘了起来,红漆印的“加急”二字刺得人眼疼。
吴青拿起最上面一封,扫了眼落款——是苏北据点发来的,说士兵快断粮了,再送不来补给,就得靠啃树皮度日。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把电报扔回堆里,心里乐开了花:饿死你们这帮狗东西才好。
表面上,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对着电话喊得嗓子冒烟,一会儿催仓库调粮,一会儿训下属办事拖沓。
可暗地里,只要运输队已装车,他就会让徐老倪把路线图、押运人数、武器配置写成密信,传递给徐老倪,让他通知地下党同志。
那些贴着“军用物资”封条的卡车,十有八九会在半路“遇袭”,粮食、药品、枪支弹药全成了八路军游击队的补给,只剩下几辆空车和几个吓破胆的司机,哭丧着脸回来说遭遇了“土匪”。
相比之下,田中六的日子就难熬多了。
这几日,他总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军靴在地板上磨出深深的辙痕。
桌上摊着封电报,是家族从东京发来的,字迹被泪水洇得发皱——“工厂全毁了,仓库炸平了,次郎在防空洞被砸断了腿,家里只剩半袋米,你……自求多福吧。”
他捏着电报的手在抖,指节泛白。这些年在华中搜刮的财物,金条堆在保险柜里能铺满半面墙,玉器、字画装了十几个木箱,原本是想等战争结束,带着这些荣耀回东京,让家族在军部面前抬得起头。可现在,这些东西成了烫手的山芋。
运回国?他想起本土每天被美军轰炸的惨状——昨天是神户的造船厂,今天是名古屋的军火库,明天指不定就是自家那栋藏着金条的老宅。
运输机十有八九会被击落,就算侥幸落地,说不定刚出机场就被炸弹掀上天,纯属白扔。
运到国外?他托人打听了,上海的洋行老板一个个精得像狐狸,见日军节节败退,都不肯接这趟活,就算接了,开口就要抽三成佣金,还说“风险自担”。
他心里清楚,一旦日本战败,这些财物就是“战争罪证”,藏在哪里都未必安全,说不定哪天就被盟军抄了去,自己还得落个“掠夺资源”的罪名,绑在绞刑架上荡秋千。
更让他烧心的是,手下的军官开始偷偷找后路了。
昨天他去视察仓库,撞见军需官往自己包里塞罐头,被发现了就支支吾吾地说“给家人留口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