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掠过了冯凭的脖子。
脖子,出现了一条微不可察的细痕。
痕迹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红,“噗通”一声,冯凭的脑袋,像伍一样,落在了地上。
“!!”
我睁大双眼看着,依旧挂着笑容的冯凭。
天上的阔剑“咣当”落在地上,八个纸人身上压力一轻,从地上飘起来。
冯凭,死了?
我的脑子猛地空了。
死人。
我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而是再见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时,自己依旧无能为力……
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看着满地的腥红与横七竖八的“人”。
空荡荡的脑子里,又一次,浮现出许久没有出现过的想法——
为什么我还活着。
右臂应该是疼的,可我却只觉头皮发麻。
整个人好像在油锅里炸,明火跳到身上,炽烈的火焰腾腾升起,难以扑灭,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后在我的右臂烧沸了血水,化作阵阵针扎的痛楚。
好没用。
“他不能死。”
壹忽然道。
他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枝白幡。
“他身上有大因果,他若死了,必遭大劫。断了他手脚,带上他和地上这具尸体,寻着他们身上的因果,找到那头造化兽。”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挺有用的。
“诸位。”
我捡起地上的阔剑。
八个纸人也在“看我”。
他们戴着面罩,没有五官,没有表情,但我猜面罩下的表情很精彩。这无用身,换这八个纸人的麻烦,挺不错。想来若不是因缘际会,拜入谓玄门,说不定死于饥饿,死于病痛,死于某个酷暑,死于某个寒冬。
三年好梦,本就是幸事。
把剑尖对准自己的胸口。我分明能看见壹的面罩下,露出深深的恐惧。
壹“大惊失色”喝道:“快拦住他!”
哟!哥们儿,你这纸人装的可就有点儿不敬业了!
纸人怎么会怕呢?
我都不怕。
“给你们表演个一次性绝活!”
身子一轻,向着剑尖倒了下去……
周围的一切变得好慢。
瘴气散了。
似雨霁云开。
森森古木,点点荧光。
好美。
美得像一场梦。
梦里,是山上雪,是云中月。
是谓玄门的桃花,是桃花熏香的裙袂,是裙袂下点出的一抹云白鞋尖……
鞋尖?
身子保持倾斜的姿势,停在空中。
后脖颈只觉细腻冰凉,又有丝丝温热。
“二师姐?!”
楼心月脚尖拨开阔剑,手上发力,抓着脖子将我薅了起来。
二师姐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冰肌玉肤,清素九秋。
一双宛若刚哭过的桃花眼,眼角缀着浅浅的花红,依旧是许多年都不曾变过的眼神。
许久。
八个纸人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
也未必很久。
周围的瘴气还未聚拢。
“什么烂绝活,以后不许演。”
二师姐淡淡道。随后,扬起手腕,宽大的袖口自然垂下,似垂下一朵轻云,露出一抹凝霜皓腕,拈指如兰。
扫了一眼指尖,指尖便喷涌出八条白色的光丝,飘摇而起,随风而散,没入古木林间。
楼心月再次看向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重新闭上了嘴,最终收回目光,落在我的右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