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此风绝非空穴来风。据我观察,杜迁、宋万两位头领,近日与一些新上山的、来历不明之人走动颇近。那些人看似普通,但言谈间,总有意无意提及招安的好处,或是散布对‘北望’之路艰难险阻的夸大之词。”
林冲怒道:
“必是铁鸦军的奸细混了进来!待我点齐人马,细细排查,将这些害群之马揪出来!”
“林教头稍安勿躁。”
吴用摆了摆手,眼神睿智。
“揪出几个小卒容易,但难以根除祸源。铁鸦军行事诡秘,其意在从内部瓦解我等。我们需以阳谋对阴谋。”
他看向晁盖:
“天王,当务之急,是进一步巩固我‘北望’根本。”
“其一,讲武堂需加大宣讲力度,不仅要讲大义,更要让兄弟们明白,唯有自身强大,方有出路,招安不过是饮鸩止渴。”
“其二,三大纪律必须严格执行,尤其是缴获归公与分配制度,务必做到公平、透明,让所有兄弟看到,跟随‘北望’之路,不仅有前途,更有实实在在的保障。”
“其三,需牢牢掌握军权与财权。林教头继续整训马步军,阮氏兄弟牢牢掌控水军。至于钱粮度支……”
吴用目光转向石墩:
“石墩兄弟精于计算,处事公允,不如就请石墩兄弟暂代这钱粮总管一职,建立明晰账目,所有开支用度,皆需经其核准,定期向天王及众头领公示。如此,可绝了某些人从中渔利、拉拢人心的念想。”
晁盖闻言,大为赞同:
“军师此议甚好!石墩兄弟,这千斤重担,就交予你了!”
石墩也不推辞,拱手应下:
“石墩定不负天王、军师所托。”
自此,梁山内部,虽未公开决裂,但以晁盖、吴用、林冲、三阮、石墩为核心的“北望”派,与以部分旧部、新附头目为主,心思浮动的“招安”派,隐然成形。
“北望”派通过讲武堂不断强化理念,通过严格军纪整肃队伍,更通过石墩牢牢掌握了山寨的钱粮命脉。
而“招安”派,则在杜迁、宋万等人若有若无的纵容下,以及某些神秘“说客”的暗中引导下,继续传播着对“北望”前路的疑虑,和对“招安”好处的憧憬。
双方在人事安排、物资分配、乃至日常操练的侧重点上,都开始出现微妙的摩擦和争论。
这一日,水寨码头。
阮小七正带着水军弟兄操练新演练的阵型,杜迁手下一个名叫赵梆子的小头目,带着几人醉醺醺地路过,看着水军忙碌,嗤笑道:
“练!整天就知道练!练得再好,还能真打到北边去?不如想想办法,多弄些金银,将来招安了,也好打点上下!”
阮小七脾气火爆,闻言大怒,操起一根船篙就要冲过去:
“直娘贼!你说什么屁话!”
幸好被阮小二死死拉住。
阮小二冷冷地盯着赵梆子:
“赵头目,管好你的人,也管好你的嘴!再敢乱我军心,休怪阮某不讲情面!”
赵梆子悻悻地啐了一口,带着人晃晃悠悠地走了。
远处山坡上,陈稳与钱贵将码头这一幕尽收眼底。
“分裂已显。”
钱贵低声道。
“铁鸦军渗透之力,无孔不入。杜迁、宋万等人,虽未必真心投向铁鸦军,但其短视与摇摆,已成了内部隐患。”
陈稳目光平静,并无太多意外。
“理念之争,从来不易。‘北望’之路,注定充满荆棘。”
“我们能做的,便是助晁盖,将这‘北望’的根,扎得更深,更牢。”
他顿了顿,道:
“石墩掌管钱粮,是一步好棋。接下来,要让所有梁山兄弟看到,跟着‘北望’派,不仅能吃饱饭,更能看到希望,拥有尊严。”
“通知我们的人,可以开始向梁山输送一批急需的物资了,尤其是药材、铁料,通过石墩的手分配下去。”
“另外,让讲武堂多讲一讲契丹、党项人寇边烧杀抢掠的实例,激发同仇敌忾之心。”
“是。”
钱贵应下,又道:
“宋江那边,阎婆惜已被灭口,但其家中搜出的书信副本,似乎落入了某些人手中。他如今在郓城,已成惊弓之鸟。”
陈稳眼神微冷:
“铁鸦军在逼他上山。我们要做好准备,一旦宋江上山,梁山内部的斗争,将更为激烈。”
山雨欲来风满楼。
梁山泊这片刚刚燃起“北望”星火的水域,尚未迎来外部官军的重压,内部的暗流,已开始汹涌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