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伦的瘫死,却比敌人的刀枪更摧人心志!
“顶住,给老子!”
寨门上,三道碗口粗的门闩已断其二。
死亡的气息扼住了每个喽啰的喉咙。
聚义厅后一处阴冷石屋,权作病房。
屋内,汗馊与劣油味混杂弥漫。
床榻前,两个喽啰佝偻着身子如同惊弓之鸟。
“唉!”
赵五叹息一声,又长又黏像钝刀子割着破布。
“够了老五,别他妈嚎丧了!”
刘四烦躁地抓挠着油腻打绺的头发:“听得老子心焦,跟阎王催命符似的!”
远处震天的喊杀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撞得石壁嗡嗡作响,屋顶簌簌落灰。
“老刘,完了,这次真他娘的要交代了!你听听这动静,寨门怕是要破了!”
昏黄跳动的油灯下,赵五那张苦瓜脸扭曲得更加狰狞,声音抖得不成调。
刘四猛地站起,焦躁地来回踱步,破草鞋踩在干草上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你说!咱脑袋别裤腰带上,干这刀头舔血的营生到底是图啥?”
他用怨毒地剜了一眼床上,那团毫无生气的白肉:“原以为跟了个识文断字的头儿,能混个肚圆,攒点棺材本,哪知道是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屁本事没有,酸气倒冲天,如今倒好,连累老子们给他陪葬,在这断头饭堂里等死!”
赵五闻言,顿时恶向胆边生,绿豆眼凶光一闪:“眼下这厮可就剩最后一口气吊着了,咱们不如!”
他猛地做了个割喉的手势,又快又狠,带着一股子亡命徒的戾气。
“拎着他这吃饭的脑袋,下山献给官府当投名状。说不定,嘿嘿,还能换身衙役的皂皮,吃上皇粮。再差,也比烂在这鸟山寨,给这死鬼垫背强百倍!”
刘四原本只是发发牢骚,听赵五一鼓吹,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舔了舔:“能…能成?官府真认咱这份礼?”
“认,怎么不认!这鸟厮,往日里克扣咱们兄弟的卖命钱,动辄打骂,老子恨不得生啖其肉!”
赵五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喷了刘四一脸,眼中贪婪与凶残交织。
刘四被他煽动得血往上涌,想到往日受的窝囊气,想到山下酒肉女人的快活,那点残存的犹豫瞬间被贪欲烧成了灰。
“干了!”
他一拍大腿,眼中凶光毕露。
“拿这酸丁的脑袋,搏他娘的前程富贵。就算官府不收,趁乱摸下山去,天大地大,还怕找不到活路?总比困在这等着挨刀强。”
两人相视狞笑,如夜枭怪啼,床上那具毫无生气的身体,已成他们生路垫脚石。
说着,赵五反手从后腰抽出一柄豁了口的牛耳尖刀,一步步逼近病榻,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酸丁,爷爷这就送你早登极乐,下辈子别学人落草!”
刀尖携冰冷腥风,直刺王伦咽喉!
就在这生死一瞬的刹那,油灯火苗猛跳!
病榻上,王伦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
那绝不是以往懦弱闪躲,充满刻薄的小眼。
而是一双古井无波,却仿佛蕴藏着金戈铁马的眼眸。
冰冷而锐利如同实质的锋芒,瞬间钉死了赵五。
“呃?!”
赵五高举的尖刀僵在半空,只感一股刺骨寒意窜遍全身。
同一瞬间,王伦的右手,五指关节,发出轻微的骨节爆响。
亦如沉睡的巨龙,缓缓舒展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