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悄悄抬眼,瞥见国师玄尘垂在袖中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如骨,嘴角却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是一种看好戏的冷漠,仿佛太子的死活与他毫无相干。
楚云砚似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封封缄的密函:“父皇,这是从吴道长怀中搜出的密函,上面除了国师谋划下月十五用尸蛊扰乱西郊军营的阴谋,还有此处——”
他指着密函末尾的朱红印记,“东宫卫尉府的印鉴,总不会是吴道长伪造的吧?”
内侍将密函递到楚渊面前,那方“东宫卫尉府印”的印记鲜红刺眼,与账本上的笔迹能相互印证。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户部尚书忍不住出声:“陛下,卫尉府掌管东宫兵权,若与养蛊之事有关,恐危及京畿防务啊!”
“够了!”楚渊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明黄袖摆扫过御案上的茶盏,青瓷落地碎裂声惊得百官噤声。
他指着太子,声音因愤怒而沙哑:“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前番贪腐军粮朕未重罚,原盼你改过自新,竟纵容下属养蛊害人,妄图谋逆!”
太子双腿一软,瘫跪在金砖上,九梁冠滚落一旁,头发散乱如麻:“父皇饶命!儿臣真的不知情!是李公公!定是李公公瞒着儿臣做的!”他膝行着想要靠近御座,却被锦衣卫校尉拦住。
楚渊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满是失望:“传朕旨意——太子楚云宏德行有亏,纵容下属为恶,禁足东宫一年,闭门思过!东宫卫尉府兵权交由景王楚云砚暂管,即刻交割!”
“父皇!”太子发出绝望的嘶吼,却被两名侍卫架起,拖向殿外。
经过沈玥身旁时,他涣散的目光突然聚焦,满是怨毒:“沈玥!楚云砚!本太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玥只觉一阵寒意,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哨子,雪影在披风里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腕,似在安抚。
楚渊看向百官,语气威严:“玄机斋一案交由刑部彻查,凡牵涉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严惩不贷!李医官,即刻研制尸蛊解毒之法,所需药材尽由太医院调配。”
“臣遵旨!”李医官躬身领命。
百官纷纷附和,殿内响起一片“陛下圣明”的跪拜声。
沈玥趁机看向西侧角落,却见国师玄尘已悄然退到殿门处,青袍一角扫过门槛时,他忽然转头,与沈玥的目光撞个正着——那双平日里温润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骇人的阴狠,仿佛淬了毒的刀刃,转瞬又恢复成高深莫测的平静,转身消失在殿外。
朝会散去,百官三三两两地议论着离开,有人扼腕太子不争,有人庆幸及时破获阴谋。
楚云砚走到沈玥身边,七梁冠上的珠串还在晃动:“刚才国师看你的眼神,多加留意。”
沈玥点头,望着殿外湛蓝的天空:“他定是没想到吴道长会留着密函,现在太子失权,接下来恐怕要对我们动手了。”
披风下的雪影探出脑袋,对着国师离去的方向呲了呲牙。
内侍监总管匆匆走来,躬身道:“景王殿下,沈阁主,陛下请二位到御书房议事。”
楚云砚与沈玥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辰时的阳光已洒满紫禁城,金砖上的光影明明灭灭,却照不透那些潜藏在角落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