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漂亮鸟儿在哪里呀?”魏亮拉着他的衣袖,天真地问道。
“相公!”庄盈盈厉声催促,眼神如刀,“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庄府的富贵,你不想要了吗?”
“富贵”二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魏征心中那摇摇欲坠的良知堤坝。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疯狂和麻木。他蹲下身,指着悬崖边,用一种异常温柔的语调骗道:“亮儿,月儿,你们看,那悬崖点看看。”
两个孩子信以为真,好奇地走到悬崖边,踮着脚尖,努力向下张望。“在哪里呀爹爹?我看不见…”
就在这一刹那,魏征猛地站起身,用尽平生力气,双手狠狠向前一推!
“啊——!”
两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划破了山间的寂静。两个小小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瞬间消失在陡峭的悬崖之下。崖边,只剩下几片被扯落的碎布,在风中飘荡。
魏征僵立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推出去的手还悬在半空,无法收回。他不敢去看那深不见底的悬崖,脑海中一片空白。
庄盈盈快步走到崖边,探头向下望了望,只见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笑容,拍了拍魏征僵硬的肩膀:“好了,事情办完了,从此再无后患。我们回去吧。”她示意车夫准备马车。
魏征如同提线木偶般,被庄盈盈拉着,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悬崖。他不敢回头,仿佛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回到庄府,魏征一头栽倒在床上,蒙头大睡,试图用沉睡来逃避那噬骨的恐惧和愧疚。而庄盈盈则开始着手布置,派人散播“魏征前妻所出一双儿女,因无人看管,在西山玩耍时不慎失足坠崖”的消息。
消息传到婉宁耳中时,已是第二天下午。她高烧稍退,刚恢复一点意识,便听到邻人带来的这个噩耗。如同晴天霹雳,将她最后一丝力气也抽干了。她没有哭,没有喊,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仿佛灵魂也随之而去。
良久,两行血泪,从她眼角缓缓滑落。
“亮儿…月儿…是娘没用…是娘没有护住你们…”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她想起狐仙的预警,想起自己昨日的病重无力,想起魏征那绝情冷酷的背影…无穷无尽的悔恨、自责和绝望,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
她挣扎着爬下床,踉踉跄跄地走到院子中,看着空荡荡的院落,昔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犹在耳边,如今却只剩死寂。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随我儿去了…”万念俱灰之下,她用尽最后力气,一头向着院中那口水井旁坚硬的井栏撞去!
就在她的额头即将撞上石栏的瞬间,一道柔和的白光闪过,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托住了她。那只九尾狐再次现身,挡在她面前,眼中充满了悲悯与无奈。
“痴儿!何至于此!”狐仙叹道,“唉,终究是劫数难逃,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婉宁见到狐仙,如同见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瘫倒在地,失声痛哭:“狐爷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九尾狐沉声道:“莫要绝望,尚有一线生机。两个孩子肉身未腐,已被我移至仓房之内。你且听好,我这里有灵膏一盒,你每日早晚,以此膏涂抹他们周身,可保肉身七日不坏,魂魄不离。此刻,那地府的黑白无常,已在前往勾魂的路上。老朽这便前去,与他们争夺魂魄!无论如何,也要将两个孩子救回来!”
说罢,九尾狐将一盒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膏药塞入婉宁手中,随即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迅疾的青烟,直向西南方向遁去,转眼消失不见。
婉宁紧紧攥着那盒冰凉的膏药,如同攥着最后的希望。她连滚爬爬地冲进仓房,果然看到魏亮和魏月并排躺在干草堆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但身体尚温,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她跪倒在孩子们身边,小心翼翼地打开膏药,依言开始涂抹,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滴落在孩子们冰冷的小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