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滑向了四月初一。婉宁牢记狐仙预警,心中那根弦越绷越紧。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两个孩子,连院门都很少出,对外只称身体不适。魏亮和魏月虽不解母亲为何突然如此紧张,但孩童心性,能在母亲身边玩耍,倒也开心。
然而,祸福无常,往往不随人愿。或许是连日来的忧思焦虑,或许是天气乍暖还寒,就在初一夜里,婉宁忽然发起了高烧。起初她还强撑着,到了初二清晨,已是浑身滚烫,头痛欲裂,面色潮红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连起身都困难了。
“娘…娘你怎么了?”魏亮和魏月守在床边,看着母亲痛苦的样子,吓得小脸发白,带着哭腔呼喊。
婉宁意识昏沉,心中却如同火烧。她拼命地想保持清醒,今天是初二!狐爷爷说的就是今天!她绝不能倒下,绝不能让孩子离开视线!可她浑身无力,眼皮重若千斤,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以及一个她既熟悉又感到彻骨寒冷的声音——“婉宁?亮儿,月儿,开门,是爹爹回来了!”
是魏征!
他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婉宁心中警铃大作,她想大声喊叫,让孩子们别开门,可发出的声音却细若蚊蚋。年幼的魏亮和魏月,听到许久未见的爹爹的声音,早已忘记了母亲的异常,欢天喜地地跑去打开了院门。
魏征站在门外,看着跑出来的一双儿女,他们长高了些,穿着打着补丁的旧衣服,小脸上带着惊喜和孺慕之情。那一瞬间,魏征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父亲的本能让他几乎要蹲下身将孩子们拥入怀中。但下一刻,他脑海中浮现出庄盈盈那冰冷威胁的眼神,以及失去富贵后可能面临的凄惨境地,那丝刚刚升起的温情瞬间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硬起心肠的决绝。
他走进屋内,看到病倒在床、憔悴不堪的婉宁,也是吃了一惊。婉宁努力睁大眼睛,眼神中充满了哀求、警示和难以言说的痛苦,嘴唇翕动,无声地说着“不…不要…”
魏征避开她的目光,强作镇定,走到床边,假意关切道:“婉宁,你这是怎么了?病得如此重!你我虽已不是夫妻,但我…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你这样。你安心躺着养病,亮儿和月儿,我先带走照顾几日,等你病好了,再送他们回来。”
“不…不可…今日…不行…”婉宁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吐出几个字,伸手想去抓住孩子的衣角,却抓了个空。
魏征心一横,不等她说完,便一手一个,拉起魏亮和魏月就往外走。“走吧,孩子们,爹爹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玩。”
“爹爹,娘生病了…”魏月回头看着床上的母亲,有些不放心。
“没事,爹爹会请郎中给娘看病的。我们先走。”魏征语气生硬,几乎是半拖半拉地将两个孩子带出了院子,反手关上了门。
屋内,婉宁眼睁睁看着孩子们被带走,急火攻心,加上高烧虚弱,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魏征带着两个孩子,出了小镇,径直往城外荒僻的西山走去。他告诉孩子们,要带他们去山上看一种罕见的漂亮鸟儿。两个孩子信以为真,兴奋地跟着父亲,一路叽叽喳喳,并未察觉父亲脸色阴沉,手心冰凉。
与此同时,在西山一处人迹罕至的陡峭悬崖边,庄盈盈正披着一件带兜帽的斗篷,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她身边只跟着一个心腹车夫,也是面色紧张。这是她与魏征约定好的地点。
“怎么还不来?”庄盈盈不时向山下张望,心中既盼着魏征到来,又隐隐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终于,魏征带着两个孩子出现了。庄盈盈看到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被狠厉所取代。
“盈盈,孩子…我带来了。”魏征的声音干涩。
庄盈盈走上前,冷冷地扫了两个孩子一眼,对魏征使了个眼色:“还等什么?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魏征看着身边仰着小脸、对自己毫无防备的一双儿女,他们的眼睛清澈明亮,像极了婉宁。他的手开始颤抖,冷汗湿透了内衣。这是他的骨血啊!他真的要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