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县衙的公堂之上,气氛庄严肃穆。“明镜高悬”的匾额高悬堂上,两侧衙役手持水火棍,面无表情。知县王响端坐案后,目光如炬,扫视着堂下跪伏的众人。周良一案,今日正式开堂审理。
首先上堂的是原告周炳。他依旧是一身缟素,跪在堂前,声泪俱下,重复着对邓昌的指控,言辞却比初次告状时更加激烈,甚至增添了一些未经证实的细节。
“青天大老爷!那邓昌表面仁义,内心狠毒!他定然是克扣了我弟弟的工钱,被我弟弟发现,争执之下,才狠下杀手!求大老爷明察啊!”周炳哭喊着,以头抢地。
王响不动声色:“周炳,你口口声声说邓昌克扣工钱,可有凭证?人证?物证?”
“这……”周炳语塞,他哪里拿得出凭证,这些都是他基于愤恨的猜测,加之黄韬的煽动,“小人……小人虽无实证,但那邓昌为富不仁,欺压乡里是常有的事!我弟弟定是被他所害!”
王响心中暗叹,周炳爱弟之心可悯,但所言多为主观臆测,难以采信。他让书吏记录在案,便传唤了下一个证人——已被邓昌遣返,却又被衙役特意从原籍带回的短工齐盛。
齐盛战战兢兢地跪在堂上,不敢抬头。王响询问他当晚所见。
“回……回大人,那晚是小人和……和另一个伙计扶周良哥回房的。他醉得很厉害,几乎走不动路……是老爷,邓老爷后来过来,让我们去休息,他亲自扶周良哥进的屋……”
“你离开时,屋内情形如何?周良是何姿态?门窗是否关好?”
“周良哥……他趴在床上,好像……好像还吐了些在地上……门,门是邓老爷从外面带上的,闩没闩……小人没看清,当时头晕,也记不太清了……”齐盛的回答含糊其辞,眼神躲闪,与之前在邓家时的说法又有细微出入,特别是关于门闩的记忆。
“那你半夜可曾听到厢房有何异响?”王响追问。
齐盛身体一颤,头垂得更低:“没……没有,小人睡得沉,什么也没听见。”但他额角渗出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却似乎暗示着他有所隐瞒。
王响心中明了,这齐盛必定知道些什么,但迫于压力不敢直言。他暂不点破,让其画押后退下。
接着传唤的是邓家的几个仆役和丫鬟。他们的证词几乎众口一词,都强调邓昌平日待周良极好,亲如兄弟,那晚周良确是饮酒过量,死亡纯属意外。尤其是那个负责打扫内院与外院连接处的小丫鬟春杏,被问及是否见过周良与内院有何异常接触时,她吓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证人席上的邓昌,又迅速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没……没有……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但她那欲言又止、惊惶万状的神态,早已落入王响眼中。他记得之前暗访时,有线索提及此女可能知道些内情,如今看来,她定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压力甚至威胁。
然后,是关键人物黄氏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