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好眼力。”邓昌面不改色,“实不相瞒,这是我一位友人托我定制,据说是用于一种独特的‘砭石’疗法,具体我也不甚了然。只要您按图打造,工钱方面,绝不会亏待您。”又是一块碎银塞了过去。
老铁匠虽觉奇怪,但顾客要求古怪的也不少,既然有钱赚,便也不再多问,答应尽快打造。
办完这两件事,邓昌心中稍定。曼陀罗粉可以用来制造黄氏“心神失常”的假象,甚至可以在必要时……而那特制的银针,则是他执行计划的得力工具,比之前那套更隐蔽,更有效。
回到邓家,邓昌显得更加“忙碌”。他亲自过问田庄的后续事宜,将原本由周良负责的事务分摊给其他几个还算可靠的短工,并许以厚赏,以稳定人心。他依旧时常去前院,有时是查看粮仓,有时是整理农具,目光却总会有意无意地扫过周良曾经住过的那间厢房,以及与之相邻的、堆满新收稻谷的仓廪。
在一个深夜,万籁俱寂之时,邓昌独自一人来到了邓家祠堂。
祠堂内烛火长明,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陈旧木料混合的气息。一排排黑沉沉的祖宗牌位,在跳动的火光下沉默地矗立着,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个不肖子孙。
邓昌点燃三炷香,恭敬地插入香炉,然后跪在蒲团上。但他并非忏悔,而是进行一场古怪的占卜。他从怀中取出三枚磨得锃亮的康熙通宝铜钱,合在掌心,低声默念着什么,然后将铜钱掷于身前的地面上。
铜钱叮当作响,翻滚跳跃,最终静止下来。卦象显示……大凶!
昏暗的光线下,邓昌盯着那诡异的卦象,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狰狞的笑意。凶?他早已身处凶险之中,又何惧这卦象之凶?这反而更坚定了他走下去的决心。祖宗?规矩?颜面?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此刻都比不上他清除污点、维护自身权威的欲望来得强烈!
他收起铜钱,站起身,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牌位,心中暗道:“列祖列宗在上,非是子孙不肖,实是家门不幸,出了这等丑事。昌今日所做一切,皆是为了维护邓家清誉,荡涤门庭!若有罪孽,我邓昌一力承担!”
说完,他决然转身,离开了祠堂。那坚定的背影,融入门外的黑暗之中,仿佛一头走向既定猎物的恶兽。
而与此同时,怡秋苑内,黄氏正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她梦见周良满身是血地站在她床前,指着自己的后颈,哀嚎着“好痛”;又梦见邓昌化身厉鬼,手持银针,冷笑着向她刺来……她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寝衣,心脏狂跳不止。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的月信,已迟了半月有余……难道……难道……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如果真是那样,邓昌绝不会放过她!这个孩子,将成为她通奸的铁证!
她蜷缩在床角,无助地颤抖着,眼泪早已流干。窗外,不知何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乌鸦啼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更添几分不祥。
邓昌在暗处精心编织着死亡的罗网,黄氏在明处承受着恐惧的煎熬,而远在县衙的王响,则正对着衙役新呈上来的报告陷入沉思。报告上写着:短工齐盛已被邓昌遣返原籍;镇上铁匠证实邓昌曾定制特殊银针;药铺郎中也隐约提及邓昌购买过曼陀罗粉……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在慢慢收拢,指向那个看似悲愤委屈的地主——邓昌。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情欲与贪婪引发的悲剧,正向着最终的血色高潮,无可挽回地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