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立刻有大动作,先是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确认猎户儿子没有被惊醒。然后,她才极其缓慢地坐起身,活动了一下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再摸索着解开了脚上的绳索。
自由!虽然只是在这狭小的囚笼里,但久违的自由感让她几乎落泪。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从破旧窗棂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看清了屋内的情形。猎户儿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如同死猪。桌上,除了那盏熄灭的油灯,还有一个沉重的、生铁铸成的烛台!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复仇!
仇恨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恐惧和犹豫。她悄无声息地走到桌边,紧紧握住了那个冰冷的烛台。烛台很沉,顶端尖锐。她走到床边,看着猎户儿子那张在睡梦中依然带着一丝残忍的脸,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烛台尖锐的一端,狠狠朝着他的天灵盖砸了下去!
“砰!”一声闷响!
“啊——!”猎户儿子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猛地睁开了眼睛!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他暴怒地发现站在床前的孙子瑶,以及额头上汩汩涌出的温热液体!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可怕的力量,他猛地伸出双手,死死掐住了孙子瑶纤细的脖子!
“呃……”孙子瑶被掐得双眼翻白,呼吸困难,手中的烛台几乎脱手。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但这一次,她没有退缩!强烈的求生欲和复仇的怒火支撑着她!她不再去想后果,不再去害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
她状若癫狂,另一只手也抓住烛台,更加疯狂、更加用力地朝着猎户儿子的头、脸、脖颈,任何她能攻击到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地砸下去!噗!噗!噗!温热的液体不断溅到她的脸上、身上,带着浓重的腥气。
猎户儿子的手指渐渐失去了力气,眼中的暴怒和凶狠被恐惧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最终,他双手一松,庞大的身躯重重地倒回床上,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孙子瑶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汗水鲜血浸透。她看着床上那片狼藉和不再动弹的躯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她杀人了……这个认知让她有瞬间的恍惚,但随即被一种巨大的、解脱般的快意所取代!这是复仇的快意,是弱者向施暴者讨还血债的残酷正义!
她没有时间害怕或忏悔。擦了一把糊住眼睛的血污,她捡起沾满血渍的烛台,如同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女神,眼神冰冷而坚定。她轻轻推开卧房的门,摸向正厅。
老猎户果然还在厅里,许是喝多了酒,又或许是以为万事大吉,他竟靠坐在椅子上,头颅后仰,张着嘴,发出了响亮的鼾声。
孙子瑶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举起烛台,对准他那布满皱纹的脖颈,再次狠狠砸下!这一次,更加精准,更加致命!老猎户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接断了气,歪倒在椅子上。
连续手刃两人,孙子瑶的手在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她必须尽快救出同伴!她摸索着找到地窖的入口,小心翼翼地下到地窖。
地窖里依旧黑暗死寂。她借着门口透入的微光,找到关押李秀珺和陈荣正的铁笼。李秀珺似乎昏睡了过去,对周遭一切毫无反应。陈荣正则被吊在那里,气息微弱。
“荣正!秀珺姐!是我!子瑶!”她压低声音呼唤。
陈荣正的身体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孙子瑶找到钥匙,先打开了李秀珺的笼子,将她扶出来。李秀珺眼神空洞,如同木偶,任由摆布。然后她又打开原本关押陈荣正的笼子,费力地将他从房梁上解下来。陈荣正浑身是伤,几乎站不稳,但看到孙子瑶满身血污却眼神坚定的样子,他黯淡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芒。
“子瑶……你……”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别说话,我们快走!”孙子瑶低声道,她必须找到武器,或者任何能帮他们逃亡的东西。她记得猎户儿子是从厨房方向端出那盆肉泥的……一个可怕的念头驱使着她,她扶着陈荣正,示意李秀珺跟着,摸索着走向地窖另一头一个低矮的门洞。
那里,果然是厨房。
刚一踏入,一股浓烈至极的血腥味和生肉气味扑面而来!借着破晓前微弱的曙光,孙子瑶看清了厨房里的情形——角落里堆着一些带着皮毛的动物尸体,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案板旁的地上,散落着一些被分解的、属于人类的残肢断臂!旁边一个木盆里,还有未处理完的……而那残肢上挂着的破碎布料,赫然是赵学池失踪前所穿衣裳的颜色!
“哇——!”孙子瑶再也忍不住,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胃里的酸水混合着无尽的恐惧和悲伤,灼烧着她的喉咙。陈荣正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晕厥,眼中涌出悲愤的泪水。
真相,以最残酷的方式,血淋淋地呈现在他们面前。
“走……快走……”陈荣正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声音颤抖却异常坚决。他知道,那个失踪的中年猎户随时可能回来!
三人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冲出地窖,冲出那间如同魔窟的木屋,跌入外面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之中。山林寂静,寒风刺骨,但他们终于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尽管前路未卜,尽管伤痕累累,但活下去的希望,如同天边即将升起的那丝微光,支撑着他们,奔向未知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