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十五年春,福建泉州人汪旦授永淳知县,携家眷赴任。汪旦字明远,时年三十有五,进士出身,为人刚正不阿,素有清名。他从泉州乘船至广州,再走陆路赴南宁,一路舟车劳顿,历时月余方到永淳。
永淳县衙位于城中闹市,三进院落,虽不豪华,却也整洁肃穆。汪旦安置好家眷后,立即交接公务,熟悉县情。他白日查阅卷宗,晚间微服私访,不过旬月,已将永淳县的大小事务摸清七八。
这日,汪旦正在书房批阅公文,师爷赵文启前来禀报:老爷,本月十五是宝莲寺大法会,往年知县都会前往上香,以示对佛门的敬重。不知老爷今年是否依例前往?
汪旦抬头问道:宝莲寺?可是城东那座名刹?本官初来乍到,已多次听闻此寺香火鼎盛,尤其以祈嗣灵验着称。果真如此神奇?
赵师爷躬身回答:回老爷,宝莲寺确是本地第一名刹。寺中殿宇宏伟,僧众繁多,更神奇的是子孙堂祈嗣,十有九验。不少多年无子的妇人,去住上一夜,回来便有了身孕。因此不仅本县,连邻县乃至府城的信众都慕名而来。
汪旦闻言蹙眉:哦?果真如此灵验?只需住上一夜便能得子?这倒奇了。他沉吟片刻,师爷可知道这祈嗣有何讲究?
赵师爷道:据说要提前斋戒七日,身无疾病,心无忧闷,然后得菩萨允准,方可入住子孙堂官房。夜间房门从外上锁,由家人守夜,确保清净。第二日便可得菩萨赐福。
汪旦放下毛笔,若有所思:既然房门上锁,家人守夜,为何偏要在寺中住宿?若菩萨真能赐子,在家祈求不也一样?何必多此一举?
赵师爷笑道:老爷有所不知,这就是宝莲寺的神秘之处了。据说夜间菩萨会显灵,亲自赐福,因此必须在寺中住宿方可。
汪旦摇头:释家讲的是心诚则灵,岂有必须住宿之理?这其中恐怕另有蹊跷。他站起身,在书房中踱步,本官听说寺中僧众百余,大多年轻力壮,可是真的?
正是。赵师爷点头,宝莲寺僧人确实大多年纪轻轻,而且个个相貌端正,知书达理。寺中待客周到,凡是前往的香客,无不交口称赞。
汪旦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年轻僧众,留宿妇女,虽有家人守夜,但...师爷不觉得这其中颇有可疑之处吗?
赵师爷闻言一惊:老爷的意思是...?这...这恐怕不至于吧?宝莲寺是百年古刹,慧明方丈德高望重,僧众也都是持戒修行之人,怎会行那等苟且之事?
汪旦冷笑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本官在泉州时,也曾办过几起僧道淫乱之案,都是表面道貌岸然,暗地里男盗女娼。这宝莲寺的规矩,实在令人起疑。
可是...赵师爷迟疑道,若真有此事,为何多年来无人揭发?那些住宿的妇人,回去后大多得子,若是被污,岂肯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