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王玄策声音陡然提高，打断了他，“您莫非忘了？今日，此时！我大唐朔方互市，已然开市！万商云集，交易鼎盛！突厥、回纥、吐谷浑、乃至西域诸国商队，皆可自由往来，公平买卖！”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突利：“若可汗觉得与我大唐官方交易…‘价格不公’，无妨！您大可现在就将这些牛羊马匹，驱至互市之上，与那些胡商散户，慢慢议价，慢慢交易。看看他们…能否吃下您这数万头的牲畜？又能给出怎样的‘公道价’？”
“至于我大唐的茶叶盐铁…”王玄策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巨大的威胁，“…自然也可在互市上，公平售卖。想必…那些草原部落，会很乐意用合理的价格，直接从大唐手中换取他们急需之物。您说呢？”
釜底抽薪！
王玄策直接掀桌子了！意思很明白：你不按约定价格交易，我就把货散卖给其他部落！让你的大宗货物烂在手里！看谁更亏！
突利可汗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这才猛然意识到，互市一开，大唐已经掌握了贸易的主动权和定价权！他之前倚仗的“奇货可居”，在大唐充足的货源和开放的市场面前，已经荡然无存！
“你…”突利可汗气得手指发抖。
就在这时，侯君集不耐烦地猛地一抖马缰，战马希律律一声长嘶。他扛着马槊，指着突利，声如洪钟地吼道：
“喂！那突厥可汗！少他娘的废话！老侯是个粗人，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你就给句痛快话！换，还是不换？！按约定好的换！换，咱们就牛羊过来，茶叶拉走，皆大欢喜！不换…”
他猛地将马槊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狞笑道：“…老侯正好手痒！正好拿你们试试这新槊利不利！顺便…帮你们‘减减’牲口数量，省得你们为难定价！”
秦琼虽未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突利，但他手按金锏、渊渟岳峙的气势，带来的压力比侯君集的咆哮更甚。
突利可汗身后的酋长们一阵骚动，有人面露恐惧，有人愤愤不平，却无人敢真的上前。
突利可汗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王玄策那看似平静却暗藏无限锋芒的脸，又看了看对面那三万沉默如山、弩箭泛着寒光的唐军，最终，所有的愤怒、不甘和侥幸，都化为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筹码了。
良久，他长长地、颓然地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干涩地说道：
“…好。”
“就…按约定交易。”
王玄策脸上瞬间重新绽放出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他拱手道：
“可汗英明！如此，方是互利共赢之道！”
“来人啊！”他转身下令，“清点货物，与可汗交割！”
他再次看向突利，笑容意味深长：“愿此次交易，只是一个开始。望可汗谨守盟约，与我大唐…永结盟好，共享互市之利。切勿…自误。”
交易，在一种微妙而压抑的气氛中，正式开始。唐军阵中，走出专业的军需官和账房，与突厥一方的人员，一丝不苟地清点着庞大的牲畜和货物。
王玄策、秦琼、侯君集三人，依旧立马阵前，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如同三尊守护神，确保着这场以武力为后盾的交易，无人敢再起波澜。
草原的风，依旧吹过，却吹不散那铁血与财富交织的复杂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