钳工需要看懂图纸、精准测量、熟练使用锉刀、扳手等工具,这些对没读过几年书、几乎是文盲的秦淮茹来说,简直是难如登天。
马德山耐心十足,从最基础的识图纸教起,一笔一划地给她讲解线条、尺寸、符号。
可秦淮茹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数字,脑袋就像一团浆糊,记了又忘,忘了又记。
马德山教她使用游标卡尺测量零件尺寸,她握不稳卡尺,读数也总是出错。
教她用锉刀打磨零件,她力气小,打磨出来的零件要么不平整,要么尺寸偏差太大,常常达不到要求。
车间里的工友们看着她笨拙的样子,偶尔会私下议论:“马师傅怎么收了这么个徒弟?连图纸都看不懂,还学钳工?”
“她一个女人家,又是刚生完孩子,哪有力气干钳工活?”这些话传到秦淮茹耳朵里,让她既羞愧又难过,好几次都想放弃。
可每当她看到马德山耐心教导的模样,想起家里嗷嗷待哺的孩子,又咬牙坚持了下来。
她利用休息时间,让棒梗教她认数字、写字,把马德山画的简易图纸带回家,一遍遍琢磨。
车间里别人休息时,她还在反复练习使用工具,手上磨出了水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渐渐结出了厚厚的茧子。
马德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只能严格要求:“淮茹,钳工是个精细活,容不得半点马虎。你学历不好,就得比别人更努力。现在吃点苦,以后才能立足。”
秦淮茹点点头,把师傅的话记在心里。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只能靠着一股韧劲,在轧钢厂的钳工车间里,一点点摸索、一点点进步。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学好钳工,但她知道,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她必须拼尽全力。
冬去春来,轧钢厂钳工车间的机器轰鸣声里,藏着秦淮茹日复一日的坚持。
她的笨办法里藏着韧劲:图纸看不懂,就让棒梗教她认数字、画简单线条,把师傅画的简易图描了几十遍,直到闭着眼睛都能勾勒出关键尺寸。
精准度不够,就把零件固定在工作台上,屏住呼吸一点点打磨,练到手臂酸得抬不起来,就揉一揉接着来。
工具使用不熟练,就反复练习装卸、测量,直到每个动作都形成肌肉记忆。
马德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暗自欣慰。他知道秦淮茹底子差,却没想到她有这么强的韧劲——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坚持,日复一日叠加起来,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时不时给她加餐,把自己的粮食配额省出一点给她,“多吃点,有力气才能干活,你要是垮了,孩子们怎么办?”
两个月后的技能考核,秦淮茹站在考核台旁,手心微微出汗,却眼神坚定。
她按照要求,精准测量零件尺寸,熟练使用锉刀、扳手打磨、组装,动作虽不算快,却沉稳有序,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考核师傅拿着量具反复检查,最后点了点头:“尺寸合格,工具使用规范,达到一级钳工水平。”
当拿到一级钳工证书的那一刻,秦淮茹攥着那张薄薄的纸片,眼泪差点掉下来。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却是她两个月来起早贪黑、咬牙坚持的证明。
车间里的工友们也变了态度,不再是当初的议论纷纷,反而有人主动凑过来:“秦淮茹,可以啊,没想到你这么能熬!”马德山更是满脸欣慰:“好丫头,没辜负我的期望,以后继续练,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秦淮茹点点头,心里满是踏实。
一级钳工的工资虽然只比之前多了几块钱,却意味着她真正掌握了一门手艺,有了在车间立足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