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认命般的举动,再次引发了新一轮的爆笑。多面体(标哥)笑得直拍大腿,冰柠檬(凝儿)伏在桌上肩膀狂抖,艾雪(妙云)则一边整理着被揉乱的头发,一边看着艾克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
就在这时,冰柠檬(凝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止住笑,神秘兮兮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精致的、印着二进制代码图案的纳米材料手包里,摸索了一下。在艾克警惕的目光和多面体好奇的注视下,她竟然掏出了一个……薄薄的、只有巴掌大小、看起来极其古老的、用某种坚韧兽皮装订成的……小册子!
那册子的边缘已经磨损泛黄,透着一股岁月的气息,与周围充满科技感的星语露台格格不入。
“凝儿,这是?”多面体(标哥)好奇地问。
冰柠檬(凝儿)脸上带着一丝小得意和怀念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本小册子,泛黄的纸页上,是用极其娟秀工整的蝇头小楷写成的密密麻麻的文字。
“标哥,你忘啦?”她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多面体,又扫了一眼瞬间有种不好预感的艾克和好奇凑过来的艾雪,“当年在宫里,我闲来无事,可是个‘小本本爱好者’。”她晃了晃手里的小册子,笑容狡黠得像只小狐狸,“尤其是关于咱们这位‘活力四射’的四殿下(她特意加重了语气)的……嗯,‘成长趣事’。”
艾克(四哥)的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瞬间想起了前世,大嫂常意凝(冰柠檬)确实有记录宫中大小轶事的习惯!他当年还曾腹诽大嫂太过八卦!没想到……没想到这“罪证”竟然被她保存了下来,还带到了今生?!
“大嫂!”艾克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和难以置信的惊恐,“你……你怎么还留着这个?!”他想伸手去夺,又碍于礼数,只能眼睁睁看着冰柠檬(凝儿)翻开了册子。
冰柠檬(凝儿)无视了他惊恐的眼神,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模仿着前世闺阁小姐念诗的腔调,开始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
“洪武十年,夏,六月廿三。晴,燥热。”
“今日宋师濂讲《大学》,义理精深,然四弟朱棣似有倦意,频频望向窗外树梢……”
“课中,四弟佯称腹痛离席,徐家三郎增寿、曹国公家小子景隆随之。余(指冰柠檬前世)与太子妃嫂嫂(指多面体前世的正妃,当时常意凝还是太子侧妃)于廊下纳凉,恰见其三人鬼祟潜行至后苑高墙……”
“四弟身手矫健,率先翻越!增寿笨拙,卡于墙头,景隆于下助推,状甚滑稽……”
“逾半时辰,三人方归,四弟发冠微斜,袍角沾泥,怀中似有物蠕动,隐闻虫鸣啾啾……”
“未几,宋师使人来寻,称四弟如厕未归……太子妃嫂嫂忍俊不禁,余亦莞尔……”
“后闻父皇震怒,罚其抄写《孝经》百遍于奉先殿,禁足半月。四弟归来,面有菜色,见蛐蛐罐则色变矣……”
“妙云(指徐妙云,艾雪前世)彼时尚幼,闻之,懵懂问曰:‘四哥何故厌虫鸣?’童言稚语,更添一乐也……”
冰柠檬(凝儿)念得绘声绘色,尤其是描述徐增寿卡墙头和朱棣听到蛐蛐叫就变脸的部分,更是被她刻意加重了语气。念到最后徐妙云(艾雪)懵懂的问话时,她自己都忍不住再次笑场。
“噗哈哈哈哈——!”多面体(标哥)第一个爆发出震天响的笑声,他指着艾克,笑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发冠微斜!袍角沾泥!怀中虫鸣!见罐色变!哈哈哈!四弟!你这形象……哈哈哈!还有增寿卡墙头……景隆在
艾雪(妙云)也完全笑疯了,她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艾克:“四哥!原来……原来你当年是这副模样!哈哈哈!‘怀中似有物蠕动,隐闻虫鸣啾啾’……大嫂(指冰柠檬前世)这文笔……哈哈哈!还有我……我小时候还问过那么傻的问题?”她笑得眼泪狂飙,感觉自己的前世形象也受到了“牵连”。
艾克(四哥)此刻已经彻底石化。他僵坐在椅子上,俊脸一阵红一阵白,仿佛打翻了调色盘。听着冰柠檬(凝儿)念出那堪比“起居注”般详实的黑历史记录,感受着兄嫂和爱妻那毫不留情的爆笑,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从头顶冒烟了。什么燕王威严,什么首席科学家的体面,在这一刻被这本小小的“告状文学”彻底碾成了齑粉!
他看着冰柠檬手中那本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小册子,再看看笑成一团的三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一种“我命由天不由我”的荒谬感油然而生。他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悲愤、羞耻、认命以及……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对这份毫无保留的亲密与调侃的纵容的哀嚎:
“常!意!凝!还有你!朱!标!你们……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一声悲愤的控诉,如同最后的催化剂。
“哈哈哈哈哈哈——!!!”
星语露台透明的穹顶之下,爆笑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几乎要震碎流淌的星河。冰柠檬(凝儿)笑得伏在多面体(标哥)怀里直不起腰,多面体(标哥)笑得眼镜彻底滑落,拍着桌子喊“四弟息怒”。艾雪(妙云)则一边擦着笑出的眼泪,一边伸出手,安抚性地、又带着浓浓笑意地,轻轻捏了捏艾克捂着脸的手背。
穹顶外,那瑰丽的紫色星云似乎也感知到了这极致的欢乐,缓缓地、温柔地变幻着形态,将最绚烂的光彩洒落,笼罩着这跨越了漫长时空、在笑声中紧密相连的四颗灵魂。艾克透过指缝,看着头顶梦幻的星云,感受着手背上爱人温柔的触碰,听着兄嫂那毫无形象却无比真实的笑声,那满心的“悲愤”终究化作了唇边一抹无奈又温暖的弧度。
前世的帝王将相,今生的星球首席,所有的身份与重担,在这一刻,都被这至亲至爱之人毫不留情的“揭短”和毫无保留的笑声,温柔地卸下。留下的,唯有星海之下,这份历尽劫波、弥足珍贵的团圆与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