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还挂着泪珠，却伸手抹了抹我鬓角的冷汗：“那你留下来好不好？绣坊后面有间空屋，晒得到太阳，我每天给你炖药膳，给你绣新帕子，嫂嫂还会做你爱吃的枣泥糕……”
她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我再也不想跟你分开了。”
我望着她满是期盼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想点头，却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了，怕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想摇头，又舍不得看见她眼里的光熄灭。
正犹豫着，嫂嫂端着热好的杏仁酪进来，见这模样，轻轻叹了口气，把碗放在桌上：“小七，别逼公子，公子刚到，身子还虚。”
她走过来，轻轻拉开小七的手，给我递过杏仁酪：“公子，先喝点这个暖暖身子，有话慢慢说。您要是愿意留下，我们自然高兴；要是还有事要办，我们也不拦着，只是别再委屈自己了。”
我接过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看着眼前这对真心待我的之人，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这些年在宫里，见惯了尔虞我诈、谨小慎微，倒忘了这样纯粹的关心有多珍贵。我舀了一勺杏仁酪送进嘴里，甜而不腻，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胸口的灼痛竟真的缓解了几分。
“我……”我终于找回了些声音，望着小七通红的眼睛，轻声说，“我不走了，就在这儿陪着你们，好不好？”
小七猛地抬起头，眼里瞬间亮起光，泪水还挂在脸上，却笑了出来，像雨后初晴的太阳：“真的？哥哥你没骗我？”
我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不骗你，这次，一定说到做到。”
嫂嫂站在一旁，看着我们，也露出了笑，悄悄转过身，又抹了抹眼角——这一次，是欣慰的泪。
阳光透过窗棂，把屋里照得暖洋洋的，绣架上的兰草帕子、桌上的杏仁酪、小七脸上的笑，都成了这人间最温柔的模样。
方才那梳双丫髻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凑在门边，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米糕，听见屋里的动静，突然脆生生开口：“难怪我哥哥总说没机会，这公子就算病着，也比我哥哥强！”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静了静。
小七愣了愣，伸手轻轻敲了敲小姑娘的额头：“阿妹别乱说话。”
小姑娘却噘着嘴躲到嫂嫂身后，偷偷探出头看我：“本来就是嘛！我哥哥说想娶你，可你总说要等秦公子，现在见了秦公子，才知道你为什么等——他看着就温温柔柔的，比我哥哥凶巴巴的样子好多啦！”
嫂嫂又气又笑，伸手把小姑娘拉到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孩子家懂什么，快去找你哥哥玩去。”
小姑娘却不肯走，还冲我眨了眨眼：“秦公子，你要好好陪小七姐姐呀，别再让她等啦！”
说完，才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小七的脸颊瞬间红透，低着头捏着衣角，模样倒像极了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我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胸口的灼痛仿佛又轻了些——这人间的烟火气，果然最能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