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歌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
“不是逼宫,”
她看着一脸好奇的拓拔可心,好整以暇地解释道。
“是她老人家昨夜想不开,在慈宁宫服毒自尽,演了一出苦肉计,想让陛下去看她,顺便解除软禁。”
“什么?自尽?”
拓拔可心一脸震惊。
“那怎么没死成?”
“因为那是演戏啊傻瓜,”
云照歌点了点她的额头。
“不过陛下心疼我见不得婆婆受苦,便下了旨,让她搬来我这长乐宫的偏殿静养,由我亲自为她调理凤体。”
“毕竟,我可是出了名的孝顺儿媳,不是吗?”
拓拔可心听完,足足愣了三秒,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高!实在是高!把她弄到你的地盘上亲自调理,这不就是把老鼠送进猫窝里玩吗?”
说话间,浩浩荡荡的仪仗已至宫门。
云照歌带着人前去恭迎,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关切。
当郭婉莹被宫人从凤辇上搀扶下来时,她立刻迎了上去。
“儿臣恭迎母后。”
她屈膝行礼,姿态无可挑剔。
当郭婉莹被宫人从凤辇上搀扶下来时。
她那张本就上了年纪的脸此刻更是灰败如纸。
嘴唇干裂起皮,眼窝深陷,确实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被云照歌这番阵仗弄得一愣,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虚弱。
“皇后有心了。”
“母后凤体抱恙,何须跟儿臣客气。”
云照歌亲自上前搀扶。
“偏殿漱玉轩已经备好,儿臣定当好生照拂,助母后早日康复。”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孝心感天动地。
郭婉莹被半搀半扶地送进了漱玉轩。
这里的陈设雅致,用具无一不精,比她那死气沉沉的慈宁宫好了不知多少倍。
但她心里却比住进冷宫还要冰冷。
她带来的心腹,全都被以“太后需要好生歇息”为由,挡在了漱玉轩之外。
将太后安顿好后,云照歌并没有立刻离开。
过了一个时辰,算着郭婉莹稍微缓过气来。
她便带着同样满心好奇的拓拔可心,以请安为名,浩浩荡荡地前往漱玉轩。
彼时,郭婉莹正靠在床头,强撑着一口气,试图找回属于自己的威严。
“母后,您歇下了吗?儿臣来给您请安了。”
云照歌温婉柔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郭婉莹深吸一口气,正要摆出太后的架子。
随即殿门就被推开,当先映入眼帘的,却是拓拔可心那颗探进来的脑袋。
拓拔可心第一眼看到床上面色蜡黄、嘴唇发紫的郭婉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整个人猛地后退一步,指着她脱口而出,
“有鬼啊!”
这几个字,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郭婉莹的脸上。
寝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郭婉莹气得浑身发抖。
她这辈子,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可心!”云照歌立刻板起脸,状似严厉地呵斥。
“休得无礼!母后只是凤体抱恙,气色差了些。”
拓拔可心立刻一脸委屈地躲到云照歌身后,小声嘀咕,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可这也不能怪我啊,谁家生病生成这个样子嘛,眼眶是黑的,嘴唇是紫的,那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昨夜刚从哪个坟里爬出来的呢”
“你…你们…”
郭婉莹指着她们,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一口气没上来,剧烈的咳嗽起来。
“哎呀,母后您快消消气!”
云照歌见状,立刻快步上前,一脸焦急地为她抚背顺气。
“都怪可心这丫头口无遮拦,回头儿臣一定重重罚她。”
“母后,您可千万不能动气,您这身子本就虚着,气大伤身。”
“来人,快将本宫为母后备好的安神汤端上来。”
春禾端着一个托盘上前,托盘上放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郭婉莹盯着那碗药,仿佛看到的不是汤药,而是一碗催命的毒。
喝?还是不喝?
她若不喝,就是信不过皇后,今晚怕是别想安生。
她若喝了…谁知道这药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云照歌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拿起一旁的汤匙,自己先舀了一勺,轻轻尝了一口。
“母后放心,这药方是臣妾亲自拟的,对您的身子有百利而无一害。”
“您瞧,儿臣也喝了。”
她的坦然,反而让郭婉莹的疑心更重。
可眼下的局势,她没有选择。
在云照歌带笑的注视下,郭婉莹咬了咬牙,
最终还是接过药碗,将那碗不知是福是祸的汤药,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这才对嘛。”
云照歌满意地笑了,接过空碗递给春禾,
“母后安心休息吧。”
她说完,便带着宫人退了出去,殿内重新归于寂静。
郭婉莹躺在床上,药效渐渐上来,一股难以抗拒的困意席卷而来。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终于明白了。
她不是逃出了牢笼。
她是主动走进了屠宰场,还亲手为自己递上了刀。
云照歌带着一众人离开了漱玉轩。
拓拔可心悄咪咪凑到云照歌身边,压低了声音,
“照歌姐姐,你给那老妖婆喝的是……?”
“放心,不是毒,她死不了。”
云照歌望着被烛火映照的漱玉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不过是让她睡得沉一些,睡得久一些罢了。”
“得让她好好养精蓄锐,不然,接下来的牌,她怎么有力气跟我们打?”
郭婉莹,这第一张牌,是我帮你出的。
至于下一张,该轮到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