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中此刻正在家里陪着自己的小孙女玩耍,那小丫头刚满三岁,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攥着块麦芽糖,咯咯笑着往他怀里钻。萧时中捻着花白的胡须,眼角的皱纹里都漾着笑意,正用没牙的嘴假装要去抢糖,逗得孩子笑得更欢。
“爹!”门外传来儿子萧景明急促的声音,伴随着略显慌乱的脚步声。
萧时中抬眼,见儿子一身官袍未解,脸色带着朝堂归来的疲惫,还有几分难掩的惊惶。他拍了拍孙女的背,让乳母抱下去,才慢悠悠地开口:“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萧景明顾不上失礼,快步走到父亲面前,压低声音道:“爹,您可知今日朝堂上,出了天大的事!”
“哦?”萧时中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是圣上有新旨意了吧?”
“您怎么知道?圣上要设东缉事厂!”萧景明声音发颤,“朝堂上炸了锅,魏大人、周文渊大人他们拼死反对,结果……结果周大人当场就被查出纵容亲眷私放印子钱,被革职流放了!还有好几位大人都被翻出旧账,吓得百官魂飞魄散……”
他语速极快地把朝堂上的惊变说了一遍,从圣上决意设东厂的雷霆之言,到当众翻出百官罪证的震慑,再到吴讷等翰林院官员冒死进谏,桩桩件件说得清清楚楚。
萧时中手指在茶盏沿摩挲着,脸上虽没什么波澜,眼底却掠过一丝凝重。他活了大半辈子,见惯了朝堂风波,圣上这雷霆手段,倒是有几分太祖爷的狠厉。
“这么说来,最后此事没成?”他淡淡问道。
“不,成了,是……”萧景明咽了口唾沫,语气变得格外复杂,“是贾国华贾大人,突然站出来力挺圣上!”
“谁?”萧时中握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顿,茶水溅出几滴在袍袖上,他却浑然不觉,刚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瞬间消散,“你说谁力挺圣上?”
“贾御史啊,都御史贾国华!”萧景明被父亲这反应吓了一跳。
萧景明又说道:“满朝文武都看见了,贾大人说得掷地有声,还说愿为圣上那把‘新剪子’执鞘护锋呢!”
萧时中反复喃喃:“怎么会是他呢...”
“给我把官袍拿来,我要进宫!”
文华殿内,李华正在等着司礼监和彭启丰三人起草设立东厂的诏书,没过多久就完成了。
李华看了几眼后觉得没问题后,便盖章了,让司礼监去制作抄写制作。
恰在此时,萧时中来了。李华让彭启丰回去了,只留下张恂等人和萧时中。
李华见了,赶紧让赵谨给萧时中搬来凳子。待萧时中坐下,李华才一脸无奈的说道:“今天的事想必萧师傅都知道了,萧师傅有什么可以教朕的吗?”
萧时中想了一下说道:“圣上做事雷厉风行,杀一批,罚一批,放一批,既彰显天威,又现宽仁,颇有太祖风范,老臣以为并无不妥,故而老臣并没有什么可以教圣上的。”
李华躺在椅子上,又问道:“萧师傅觉得贾国华这个人怎么样?”
萧时中不假思索的说道,“老臣对他也不甚了解,圣上为什么不亲自传他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