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傅曾警示我:“洋葱剥完还有什么?是弥漫开来的气味吗?不是。”
这声“不是”,如当头棒喝。执着于“气味”,如同剥洋葱只为闻那辛辣的味道,是另一种精致的迷失。它将我们锚定在一种客体化的体验中,无论这体验多么神圣,它依然是“被觉知到的对象”,而非“觉知本身”。我们必须穿越这片芬芳的迷雾,不贪恋,不驻留。
终点:归于能剥的觉知本身
那么,当最后一层洋葱被剥去,当所有的“气味”也随风消散,究竟还剩下什么?
空空如也,却又含纳万有。
剩下的,不是一个新的、更神圣的“空核”。
剩下的,是那个从一开始就在“剥”的觉知本身。
我们寻找了一生的“本我”、“真如”、“自性”,并非在洋葱的核心里找到的,它从来就是那个能剥的行动,能知的背景。我们恍然大悟:原来,我们从来不是那颗被剥的洋葱,我们一直是那个“剥”的动作背后的主体——那个纯粹、无形、无相、却了了分明的觉知。
这颗觉知之心,如一面明镜,洋葱来时,它照见洋葱;洋葱去时,它湛然空寂。它不因洋葱的庞大而拥挤,也不因洋葱的消失而缺损。它从未被任何一层洋葱皮污染,也从未被任何一阵洋葱的气味迷惑。
从剥尽到活出:在生活中归真
至此,修行完成了一个奇妙的循环。那个最初拿起觉知之刃的“我”,发现自身即是觉知。这不是一个终点的成就,而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带着这份了悟,我们重回生活。我们依然会拥有新的经历、新的角色(新的洋葱层),但我们已经知道它们虚幻的本质。我们不再紧抓,而是允许它们来,也允许它们走。我们以“剥洋葱的觉知本身”去生活,去工作,去爱。这就是“归真”,是与本我的合一。
我们终于明白,人生这场意识的旅行,其意义不在于收集更多华丽的洋葱层,也不在于沉醉于任何美妙的“气味”。它的全部意义在于,通过万物万事的“连结”与“共振”,一次又一次地认出,我们自己,就是那唯一真实的、能知能觉的光明。
修行如剥洋葱,剥至无可剥处,方见本来面目。而那本来面目,正是你开始剥第一个动作时,就已经在运用的那个。它,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