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李泽佳的奶娘张嬷嬷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李泽佳心不在焉道:“有什么事?”
张嬷嬷道:“二门外来了南市布行掌柜,送来这么本账本子。说是务必要请姑娘过目。老奴问他需要禀告什么,他却什么也没说,只说姑娘看到了自然知道怎么拿主意的了。”
李泽佳觉得奇怪,道:“拿给我看看?”
接过了张嬷嬷的账本子,李泽佳翻开了几页,脸色就变了,一边叫着李泽玉的名字,一边道:“妹妹,你来看看!这,这怎么可能?!”
原本在旁边发愣的李泽玉被她一嗓子喊得吓住了,忙接过了账本子:“怎么了怎么了?”
李泽佳嘴唇哆嗦,“这,这十天功夫。南市布行把三个月的存货卖完了!这边缺货,管我要货呢!!”
“呵……”李泽玉挑了挑眉,“果然如此。”
她的淡定,叫李泽佳愈发不淡定。
“妹妹,你什么意思?早就料到了的么?”
懒懒地翻阅着数据标红的账本子,李泽玉道:“必须的啊。姐,当时我跟你怎么分析来着。南市本来就人口繁杂,多走量贩。如今又是金秋之月,秋收刚过,今年年景好,南门外的庄稼汉手中有了闲钱。正是采买好时节。”
李泽佳愣了一愣,看着李泽玉的眼神都变了,佩服得很。她高声道:“既然这样,那赶紧叫仓库调货给南市布行啊!如果存货不够,还得往南边订……哎呀,船队昨日就走了,真是太不凑巧了!没事,下一期的订货船队是……是……”
李泽玉道:“是五日后出发。”
李泽佳接过话:“对,五日后。没事来得及。赶紧再多多的进低价布料回来。仍旧以白绢为基准线!”
她越说越欢喜,立刻唤人送来纸笔,开始写条子。才落笔,手腕被李泽玉拿住了,李泽玉摇了摇头:“姐姐。不对。既然五日后订货船队出发,回来就得一个月……那么这次就该进高价布料,蜀锦,彩绸,茧绸,多多益善。白绢以下的中低价布料,和高价布料4比1的比例带回即可。而且,多进红色及靛青二色,别的颜色按最低的来配。”
李泽佳皱起了眉毛:“那不对啊?东市布行还是跟从前那样,半死不活。如今缺货的不补货,还有货的愈发多压货,那不是反了吗?”
李泽玉胸有成竹的一笑,道:“如果想要赚钱,就听我的。庄稼汉的采买高峰期是在金秋。但到了年底,京城里的各色官员商贾,饮宴走动才会多,那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做新衣服,对名贵布料的需求才大。相反到了那会儿,庄稼汉们的收成被收租子的收了去,闹不好的,就得举债过‘年关’了。他们早就没有购买的能力了。”
握笔的手紧了又紧,李泽佳最终还是听了劝。
当那几张墨迹淋漓印着鲜红印鉴的调货单子传出来的时候,原本就认识的两个掌柜百思不得其解。幸而他们都是穆府的老人了,选择了乖乖听话。
有了这笔进账,李泽佳的腰杆子硬起来了。李泽玉千叮万嘱,务必要保守秘密。
“为什么啊?”李泽佳不懂,李泽玉飞快地瞥了一眼梨花院的方向,她才明白过来,“你是怕那边知道?”
李泽玉笑道:“恐怕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李泽佳咬了咬下唇,眼神变得明灭不定的,“如果是从前,我会这么说。但现在……我觉得,你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李泽玉:“呵……”
把自己爱吃的桂香醍醐往李泽玉手边推推,李泽佳道:“再忍忍。玉儿。等我嫁过去了,有了南宁郡王府撑腰。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送瘟神了。”
……
很快到了寿宴正日子。
天还没亮,府里就忙活了起来。
李泽玉也是起了个大早,坐在梳妆台前面,边打瞌睡边任赵嬷嬷带着人打扮自己。
“好了。”
她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看到铜镜里的人,顿时精神了:“这是我?”
赵嬷嬷笑吟吟的道:“怎么不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姑娘你现在啊,就跟一支花儿似的了呢。”
铜镜里的花样少女,堪堪才过了豆蔻年华,鹅蛋脸上乌溜溜的一双灵动眼睛,秀眉纤长入鬓,不笑的时候沉静端庄,笑起来娇俏可人,容光?丽,更有那么几分像——上辈子的自己!
李泽玉情不自禁摸了摸脸:“活着真好啊。”
“姑娘你说什么?”
“没,我没说什么。”
木莲捧着首饰盘子过来:“姑娘你看今儿带哪个好?往日那套珍珠的太素了。”
这一盘首饰繁复精致无比,原来是从穆夫人私库中来。用后归还。李泽玉无可不可的,随意选了套蝶穿百花的头冠,仍旧把珍珠发帘戴上,另有小丫鬟送来带着露水的绯色蟹爪菊,簪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