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这是想杀人灭口吗!”
怀清踉跄着扶住断裂的桌角,指尖微微发颤,眼底蓄满惊惶的水光。
话音未落,玄色身影如墨影般疾掠而来,齐禹横身挡在她身前,广袖扫落满地木屑,冷冽的目光直逼青格勒。
青格勒握着弯刀的手僵在半空,喉间发出暴怒的低吼:“我没有!”
沙哑的辩解被齐禹直接截断。他半侧过身,眼底的凌厉瞬间化作关切:“可伤着了?”
怀清垂眸掩住眼中流转的暗光,睫羽轻颤如受惊的蝶:“齐二哥……”
她攥住对方衣袖的指尖微微收紧,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怜惜,“圣上明鉴,三皇子在大殿上如此行事,明善实在怀疑北狄议和的诚意!”
惠安帝搁在龙椅扶手上的指节骤然收紧,鎏金烛台映得他面色阴沉如雷。
他看着青格勒涨红的脸和齐禹周身凛然的气势,喉间溢出一声冷笑——北狄纵有千军万马,也不该在大明的金銮殿上这般嚣张跋扈!
殿内剑拔弩张之际,一阵突兀的啼哭撕破凝滞的空气。
粉雕玉琢的孩童跌跌撞撞冲进来,抽噎着一头扎进定安公主怀中。
长公主环住孩子剧烈起伏的后背,凤目染上焦急:“阿珩这是怎么了?”
定安公主乃惠安帝与茹嫔之女,亦是皇帝的长女。茹嫔自惠安帝尚为藩王时便已侍奉左右,多年来深居简出、低调内敛,从不争宠邀功。尽管如此,惠安帝对这位身边的旧人始终怀有一份特殊的情谊,爱屋及乌之下,对定安公主更是宠爱有加。
成年后,定安公主下嫁湘西侯,婚后育有一子一女。其中幼子自幼备受呵护,因其是老来所得,无论是公主夫妇,还是远在宫中的皇帝外租,皆对他疼爱备至,平日难免娇惯了些。
“他们、他们欺负人……”孩童抽抽搭搭地攥住公主的裙摆,涕泪糊了满脸,“不给我……”
话音未落,六皇子携着两个孩子疾步而入。
怀清瞳孔微缩——那个攥着木制机关兽的小小身影,分明是自家小弟怀诤!
“就是他!”阿珩突然指着怀诤,肉乎乎的手指气得发颤,“打我、抢我的东西!娘快罚他!”
定安公主猛地将幼子阿珩揽入怀中,绣着并蒂莲的袖口拂过孩子泛红的脸颊。她杏眼圆睁,目光如淬了霜般扫向怀诤,腕间的玉镯撞出清泠声响:好大的胆子!敢欺负侯府嫡子?来人——
“皇姐且慢!”六皇子跨前半步,却被怀诤抬手拦住。
少年整了整歪斜的衣领,脆生生的童音清朗有力:“回禀公主,圣上,此人觊觎我手中的机关兽,先是强取豪夺,落败后便以哭求告,如今竟还颠倒黑白,索要赔偿——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他高高举起泛着檀木香的机关兽,齿轮在烛火下泛着微光:“此物乃是家姐工坊新制,有凭证可查。倒是他……”怀诤挑眉斜睨哭嚎的阿珩,“若拿不出物件归属的证据,岂不成了撒泼耍赖的无赖?”
定安公主攥着帕子的指尖微微发白,她偷瞥上座的父皇,见惠安帝正眯着眼打量她的阿衍——此刻儿子僵立当地,因那怀诤的一番指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发间沾着的草屑随着颤抖簌簌掉落。
她知道儿子性情,他这副样子,明显是心虚了,一时不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