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改文28(2 / 2)

空气一安静下来,先前那阵若有若无的咳嗽声就变得格外明显。

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这声音轻轻浅浅,不紧不慢,一下一下地咳着。

咳嗽声回响在寂静的大殿,却具有一种神奇的安抚力量,听在耳朵里却让人无比心安。

众人在心里默默祈祷,若说如今有什么人能够平息陛下的怒火,那么除了公主殿下,也就只有这位了。

此时,群臣中终于有一武将朝那轻咳之人行礼,一拜再拜,敛了敛心神,方敢抬头朝那人所在之处看去。

第一章君子如玉

只见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正放下一只精巧玉杯,见他看过来,嘴角噙笑,礼貌地点了点头。

即便这武将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也难免还是被这蜻蜓点水般轻柔的动作惑住了心神。

天启朝的护国大将军啊,对任何人事物都一向如此温润。

护国将军褚师渊,是褚师彦的亲弟弟,也是当朝唯一的皇室宗亲。

他是天启朝的守护神,战功赫赫,却从不居功自傲。他白衣白发,肤色几乎白至透明,右手上戴一晶莹玉镯,玉色通透,正如它的主人。

在天启人心中褚师渊与褚师彦正是形成了两个极端。两人容貌风姿皆是顶尖,但是性情却截然相反。

褚师彦是个无人敢惹的祸世妖女,邪魅诡艳,阴晴不定;而褚师渊就是那翩翩佳公子,一身清朗书卷气,刻在骨子里的温柔。

“抱歉,本将来时受了些风寒,扰着诸位了。”南渊率先开口,声音清澈温软,微微有些发闷。

自然无人去质疑这番话,大家都知道大将军体弱多病,除非战时,否则一律是在府中安养的。

将军武艺高强,运筹帷幄,在战场上战无不胜,但是这身子骨么,实在是差了些。

平日上朝时,都难得见将军好好的,不是染了风寒,就是中了暑气,陛下每月都要遣人去将军府送些药材。

那武将呆愣望着大将军许久,喉头滚了滚,察觉到自己失态,他连忙低下头。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将军……”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阿渊,来时怎么也不多穿些,好端端地又染了风寒。”启帝看向褚师渊,语气嗔怪却不乏担忧。

武将一句话噎在那里不上不下,正十分尴尬,看见大将军对他投以一个安抚的眼神。他莫名觉得很安心,于是一拱手退下了。

“劳皇兄挂念,臣弟来时匆忙,路上落了雨。想着今日是好日子,不便来迟了;况且臣弟连日病着,又有许久不曾见阿彦了,这便忙着赶过来,是以未曾回去添衣。”说了这一席话,又是微微喘了几喘。

大将军很是偏爱长公主,这倒不是假话,每每长公主惹出什么事端来,大将军往往尽力出面平息。

将军对公主好,这不奇怪,毕竟将军就像那天上的朗朗明月,他对天下百姓都是一样的好,更何况启帝子息微薄,长公主殿下是他唯一的侄女。

不过长公主的态度就让人看不懂了,每次公主见了将军就像只团起来的刺猬,尖刺都竖起来,非要与将军争执两句算完。

时人只道长公主不识好人心,是个冷心冷肺的无情之人。

“皇叔倒真是把本宫放在心上呢,只是皇叔身娇体弱,这么几丝雨便着了寒气,”褚师彦懒洋洋撑着下颏,桃花眼略过褚师渊,漫不经心说道,“回头父皇又要怪罪本宫。”

启帝颇为无奈:“阿彦!怎么跟皇叔说话的,越发不懂规矩。”

褚师彦醉得厉害,眼神迷离,邪邪地笑,“本宫说话一向如此,皇叔该习惯了吧。”他说得慢慢悠悠,尾音上挑如钩,很是缠绵悦耳。

褚师渊掩面轻咳了两声,微笑摇头,眼睛微微眯起来,格外可亲。

长公主殿下向来对大将军不恭不敬,在朝堂上也与将军常常意见相左,总是故意和将军争执。有时出言不逊,非要把将军那张白生生的面孔气得泛起微怒的薄红才罢休。

但将军从不在意,也不与公主计较。他对这个侄女,更是纵容多些。

对公主殿下的挑衅,褚师渊往往一笑了之。

众臣看这三人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好像完全忘了面如金纸的刘成,不由松了口气,纷纷去拭额间汗珠。

褚师渊那双浅若琉璃的眸子扫过跪在地上的刘成,“皇兄,刘大人年事已高,家中又遭变故,一时失言也是有的。”

闻言启帝冷冷盯着刘成,老人的身子佝偻得更厉害了。

“刘爱卿老了,不适合做官了。朕念及你是三朝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治你的罪。即日起便告老还乡吧!”

刘成身子一抖,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还乡。老泪纵横,心中百般滋味。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面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臣亲手摘下了自己戴了五十八年的乌纱帽,搁在大殿金砖上。

随后,他对着褚师靖行了个九叩大礼,一字一句抖得厉害,“草民刘成,拜别圣上。吾皇福泽无疆,天启千秋万代。”

说罢,又转向褚师渊,俯首一拜,深深叩首。

褚师渊浅笑,拱手还礼:“刘公好走。”

“呵,”这轻蔑冰凉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来自于谁,褚师彦一口口灌着酒,还不忘出言讥讽:“走便快些,真是矫情的很。”

众人见怪不怪,今日大将军一言算是救回了刘成一命,也是他的造化。

公主只是出言讥讽两句,并未多加干预,否则刘成这条老命也是保不住的。

刘成退了下去,这场惊心动魄的宴会似乎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启帝广袖一挥:“不早了,朕也乏了,众爱卿都退下吧。夜深寒气重,阿渊留下吧,明日再回府。”

众人依言退下,这一口气总算是松了下来,一个个站起来时脚步都有些虚软。

德宸殿,褚师彦斜靠在玉榻上,慢悠悠喝着颜恪送来的醒酒汤,人还是醉醺醺的。

看他这副样子,颜恪在一旁絮絮叨叨,“殿下爱这酒,也该控制些才是。每次喝起来就没个完,回回醉成这样。”

“放心,本宫喝不醉,阿恪你如今是越来越唠叨了,本宫身边是不是该换个人了?”

褚师彦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琉璃杯沿,声音颇为清脆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