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勇士。
基里曼的瞳孔收缩了。
一个冰冷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从光幕中响起。
“罗伯特。”
这个声音,基里曼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佩图拉博。”
……
太阳系边缘,『钢铁之血』号的舰桥上。
佩图拉博坐在他的指挥座上,那与其说是椅子,不如说是一座由武器和感应器组成的钢铁山峰。
他面前的全息屏幕上,正显示着基里曼那张写满惊愕与愤怒的脸。
“看起来,我亲爱的兄弟,你过得并不好。”佩图拉博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被困在火星,像一条被拴住的狗,只能听着主人家里传来的惨叫,却无能为力。”
“你想要什么,叛徒?”基里曼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冰冷刺骨。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是来送一份礼物。”佩图拉博说道,“一份迟到了一万年的……家族录像。”
他挥了挥手。
一名黑暗使徒立刻将一份经过精心剪辑的影像数据,发送了过去。
“我以为你会直接进攻,佩图拉博。”基里曼看着正在接收的数据,冷冷地说,“用你那些愚蠢的几何阵型和炮火,来证明你那可悲的价值。”
“战争的艺术,罗伯特,你从未真正理解过。”佩图拉博靠在椅背上,“摧毁一座堡垒最有效的方法,不是用炮火,而是抽掉它的基石。而你,就是帝国的基石。”
“我不会相信你任何一个字。”
“你不需要相信我。你只需要……看。”佩图拉博的嘴角,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看看我们的父亲,正在经历什么。看看他最后的忠犬,莱恩,正在如何被他拖入地狱。”
他顿了顿,补充道。
“哦,对了。这份影像,是实时的。”
说完,他单方面切断了通讯。
舰桥上的黑暗使徒匍匐在地,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我主,为何不继续动摇他的心智?”
“没有必要了。”佩图拉博看着星图,“我已经把种子种下去了。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等着看罗伯特·基里曼,这位伟大的帝国摄政,是会选择相信一个消失了一万年的父亲的命令,还是会选择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兄弟正在惨死的『事实』。”
“无论他怎么选,”佩图ラ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愉悦,“他都输了。”
……
火星。
基里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光幕。
影像打开了。
画面剧烈地晃动着,充满了杂乱的能量流。但基里曼还是看清了。
那是黄金王座。
或者说,是黄金王座的能量形态。
一道金色的光影,正在与一道漆黑的光影疯狂地搏杀。
而另一道绿金色的光芒,正在被那漆黑的光影不断侵蚀,变得越来越黯淡。
他听到了莱恩的怒吼,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他看到了黄金王座的实体投影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然后,佩图拉博那冰冷的声音,如同解说一般响起。
“看到了吗,兄弟。父亲的力量正在失控。他灵魂里的那个东西……那个冒牌货,正在与荷鲁斯的怨念同归于尽。而他们脚下,就是整个泰拉的稳定器。”
“莱恩试图帮忙,真是愚蠢的忠诚。他把自己连接到了一个即将爆炸的反应堆上。他的灵魂,正在被荷鲁斯和父亲的双重力量撕碎。”
“听听他的声音,罗伯特。这是我们兄弟的声音。”
影像的最后,是一行用钢铁勇士风格写成的哥特体文字。
『兄弟,看看吧,这就是我们‘父亲’的现状。他快要死了,而你,却无能为力。』
光幕消失了。
锻炉里,只剩下基里曼沉重的呼吸声。
考尔的机械头骨飘了过来。
“摄政王大人,这份影像数据的能量波动模型,与我们监测到的泰拉方向的异常读数,有百分之九十三点七的吻合度。佩图拉博……很可能没有说谎。”
基里曼没有说话。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父亲让他留在火星。
父亲说,这里是关键。
父亲说,要相信他。
可是,莱恩正在死去。
泰拉正在崩溃。
而他,却在这里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命令。
他猛地睁开双眼,蔚蓝的瞳孔中,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他转身,大步走向锻炉的出口,他的声音在整个空间中回响。
“考尔。”
“我在,摄政王大人。”
“『马库拉格之耀』号,准备得怎么样了?”
“所有的系统已经完成自检,随时可以启航。”
“目标,泰拉。”基里曼的声音不带一丝犹豫,“全速前进。通知所有在火星轨道待命的极限战士舰队,以及所有忠于我的战斗群。我们回家。”
考尔的机械头骨上的光学镜头闪烁了一下。
“摄政王大人,帝皇的命令是……”
“父亲的命令,是在他能发号施令的时候。”基里曼打断了他,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考尔,“现在,他需要的是一个儿子,而不是一个听话的士兵。”
“我将违背他的命令,去拯救他的生命。”
“如果他因此而降罪于我,”基里曼的脸上,露出一丝悲壮的笑容,“那也等我把他从那个该死的马桶上救下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