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石门隘口的兴奋尚未平息,张飞与陈到合兵一处,马不停蹄,向着最终目标——秭归城疾进。
然而,通往秭归的最后一段路途,依旧不平静。陆逊似乎将“断尾求生”的战术贯彻到了极致。几乎每过一两个险要弯道或林地,都会遭遇数十至上百不等的吴军残兵或死士发起的决死阻击。他们或从山坡上滚下巨石,或从林间射出冷箭,或结成小阵亡命冲杀。
这些阻击如同牛皮糖,黏腻而令人烦躁。每一次虽然都能被蜀军迅速击溃或清除,但每一次短暂的停顿和战斗,都在持续消耗着蜀军将士的体力和锐气,也一点一点地拖延着宝贵的时间。
“杀不尽的老鼠!”张飞一矛将一名嘶吼着冲上来的吴军伤兵捅穿,不耐烦地咆哮,“陆逊就知道玩这套!”
陈到挥枪格开一支射向张飞的冷箭,面色凝重:“他是在用这些散兵游勇的命,换主力退回秭归布防的时间。三将军,我等需再快一些!”
“俺晓得!”张飞咬牙,再次催促大军加速。
当蜀军先锋——主要是陈到率领的白毦兵,终于冲破最后一道零星的抵抗,冲出相对狭窄的山道,眼前豁然开朗时,看到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心头一沉。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江畔平地,而巍峨的秭归城就矗立在长江南岸,背倚山峦,城墙高厚,雉堞如齿,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城头上,“吴”字大旗和“陆”字帅旗已然竖起,迎风招展。密密麻麻的吴军士卒身影在城垛后方严阵以待,刀枪的反光刺人眼目。
更令人揪心的是,城外的景象。靠近城门的区域,几处营垒和棚屋仍在冒着滚滚黑烟,显然是刚刚被焚毁。江边码头上,更是狼藉一片,数十条大小船只的残骸或在岸边燃烧,或在江水中半沉半浮,冒着浓烟,显然是被吴军自己彻底破坏焚毁,绝了蜀军利用的可能。一些来不及运进城内的粮草辎重也化为了灰烬。
整个秭归城,就像一只缩回了坚硬外壳并竖起了全部尖刺的刺猬,散发出森严冰冷的防御气息。
陈到勒住战马,抬起手,身后疲惫却依旧保持着阵型的白毦兵齐齐停下脚步。他望着那坚城和狼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终究,还是让陆逊成功地退回了秭归,并完成了初步的防御准备。
“妈的!来晚了一步!”张飞粗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率领主力也终于赶到了。看到眼前这严阵以待的城池和一片狼藉的城外,张飞的兴奋劲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陆逊小儿!动作倒快!”张飞咬牙切齿,丈八蛇矛狠狠指向城头,“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与你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城头上静悄悄的,无人回应他的叫骂。只有猎猎的旗帜声和城上守军沉默而冰冷的注视。
一名白毦兵斥候从侧翼飞快跑回,向陈到和张飞禀报:“三将军,陈将军!我等探查左右,秭归城墙坚固,护城河虽不宽但引江水灌入,难以轻易填平。四门紧闭,吊桥高悬。城外所有可能被利用的房屋、木材均被焚毁,江面无船可用。”
陈到点了点头,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一些。陆逊的撤退和布防,高效且决绝,没有留下任何可趁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