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噌噌!”一片拔刀声。如狼似虎的皇城司兵丁挥舞着刀剑,冲向人群和木台。
“保护先生!”
“跟狗腿子拼了!”
混乱瞬间爆发!呼喊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桌椅破碎声响成一片。民众与兵丁扭打在一起,市集乱作一团。
江疏影在混乱中被推搡着,她紧紧护住怀中的东西,目光却死死盯住那个手持义旗的演讲者。只见他被几名忠心的学子护在中间,且战且退,向市集外围移动。他们的目标,显然是出城!
这就是机会!
她不再犹豫,逆着混乱的人流,努力向那演讲者靠近。不断有惊慌失措的人撞到她,伤腿传来阵阵刺痛,她咬紧牙关,目光坚定。
一名皇城司兵丁发现了她试图靠近“乱党头目”,狞笑着挥刀砍来。江疏影侧身躲过,脚下灵活地一绊,同时手肘狠狠撞在对方肋下。那兵丁闷哼一声,踉跄倒地。她没有恋战,继续向前。
终于,她挤到了那演讲者附近。护着他的几名学子已是伤痕累累,眼看就要被包围。
“跟我来!”江疏影猛地拉住那演讲者的手臂,低喝一声。
演讲者一愣,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兜帽遮面的女子。
“想活命,想出城,就信我一次!”江疏影语气急促,不容置疑。
或许是江疏影眼中那份超越常人的冷静与决绝打动了他,演讲者只是稍一迟疑,便对同伴喊道:“听这位姑娘的!”
江疏影不再多言,拉着他就往市集旁一条堆满杂物、相对狭窄的巷子里钻。她对这附近的巷道早已在之前的探查中烂熟于心。
几名学子奋力挡住追兵,且战且退,也跟了上来。
巷战七拐八绕,身后追兵的呼喝声渐渐被甩远。直到确认暂时安全,几人才在一个堆满破筐的死胡同角落里停下,剧烈地喘息着。
演讲者扯下已经被撕破的袍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血迹,对着江疏影郑重一揖:“在下陈宜中,多谢姑娘仗义相救!不知姑娘……”
陈宜中?江疏影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听晏几道隐约提起过,是太学中有名的狂生,以直言敢谏着称。
她摘下兜帽,露出清丽却带着风霜之色的面容:“我叫江疏影。”
“江疏影?”陈宜中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可是那位从北地归来,携蒙古舆图叩阙的‘执砚者’?”
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连这些学子都知道了?江疏影心中微凛,点了点头:“是我。”
陈宜中顿时激动起来,再次深深一揖:“原来是江姑娘!姑娘忠义,跋涉千里,冒死传讯,我等钦佩已久!只恨朝廷昏聩,竟将姑娘心血搁置!今日得见,实乃幸会!”
另外几名学子也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
“陈先生不必多礼。”江疏影扶住他,“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追兵很快会搜过来。你们当真要出城?”
“不错!”陈宜中眼神坚定,“临安已不可为!我等欲往浙东,联络义军,即便不能挽狂澜于既倒,也要与胡虏周旋到底!绝不做亡国之奴!”
“好!”江疏影要的就是这句话,“我知道一条相对隐秘的出城路径,或可一试。而且,我亦需前往钱塘江口。”
陈宜中与几位学子对视一眼,均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喜。“姑娘也要去江口?那真是太好了!若能得姑娘同行,我等求之不得!”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江疏影果断道。她看了一眼陈宜中手中那面染了血污的“抗元”义旗,心中百感交集。这面仓促而成的旗帜,或许无力回天,但它代表的,是这个垂死王朝脊梁未断的最后证明。
众安桥的义旗倒了,但抗元的火种,却随着这些仓皇出逃的身影,悄然撒向了城外。
而江疏影,也终于借着这场混乱,踏上了前往棋局所指之地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