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湾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失去船工的小船在浅滩上无助地打着转。陆沉舟肩上的伤口经过阿阮的紧急处理,暂时止住了血,但他失血过多,加上旧伤复发,整个人已处于半昏迷状态,仅凭一股意志力强撑着。
“船不能用了,追兵可能还会回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江疏影抹去脸上的泪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环顾四周,这片河湾除了那几户似乎被吓坏了的渔家,再无他人。
阿阮检查了一下陆沉舟的状况,忧心忡忡:“陆大人不能再奔波了,需要找个地方静养,否则……”
江疏影何尝不知,但哪里是安全之地?贺平的触角似乎无处不在。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几位……恩公……若是不嫌弃,可以到小老儿家中暂避……”
是那个之前与船老大打招呼的老渔夫。他显然目睹了刚才那场厮杀,吓得脸色发白,但看到陆沉舟重伤,江疏影和阿阮两个女子孤立无援,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江疏影警惕地看着他。
老渔夫连忙摆手:“小老儿世代在此打渔,绝非歹人……只是看这位爷伤得重,两位姑娘……唉,这兵荒马乱的……”
江疏影与阿阮对视一眼,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她们需要时间让陆沉舟稳定下来,也需要打探消息,寻找新的北上途径。
“多谢老丈。”江疏影点头,与阿阮一起,搀扶起几乎失去意识的陆沉舟,跟着老渔夫走向他那间简陋的茅屋。
茅屋虽小,却还算干净。老渔夫让出自己的床铺给陆沉舟,又生起炉火,烧了热水。他的老伴,一个沉默寡言的婆婆,也拿出干净的布和家里备着的一些普通草药帮忙。
在相对安全的环境和草药的帮助下,陆沉舟的伤势暂时稳定下来,沉沉睡去。
江疏影向老渔夫打听北上的路径。老渔夫告诉他们,由于北边战事吃紧,官方水道盘查极严,而且这一带水匪和溃兵也不少,走水路风险很大。陆路反而可能更隐蔽些,可以沿着运河故道向北,绕过一些城镇。
“不过,几位恩公若要北上的话,最好能弄到一份官凭路引,或者……找个可靠的商队混进去。”老渔夫建议道,“离这里不远有个叫‘二十四桥’的地方,是个水陆码头,南来北往的商队很多,或许能找到机会。”
二十四桥!江疏影心中一动,那是扬州着名的景致,也是南来北往的重要枢纽。
休息了一整天,入夜后,陆沉舟短暂醒来,精神似乎好了一些。江疏影将目前的处境和计划告知他。
陆沉舟听完,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二十四桥……鱼龙混杂……确是藏身和寻找机会的好地方……但要万分小心……”他顿了顿,看向江疏影和阿阮,“若事不可为……你们……自行离去……务必……将东西送到……”
他的语气,带着托付后事的决然。
江疏影心中一痛,用力摇头:“不会的!我们一定能一起到达!”
第二天,陆沉舟伤势稍稳,虽仍无法长途跋涉,但已能勉强行走。他们谢过老渔夫夫妇,留下一些银钱,趁着天色未亮,再次上路。按照老渔夫的指点,他们避开官道,沿着荒废的运河堤岸向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