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河沉默片刻，回答道：法律就像一把尺子，对所有人都一样长。你觉得不公平，可能是因为你之前用的尺子本身就是弯的。
这句话在监狱里传开了，连管教干部都在私下议论：这个9417，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
更令人意外的是，陈山河开始组织模拟法庭。他挑选一些典型案例，让犯人们分别扮演法官、检察官、辩护人和被告人，亲身体验司法程序的每个环节。
第一次模拟法庭选择的是一个简单的盗窃案例。扮演被告人的是个文盲老汉，在陈山河的指导下，他学会了如何为自己做最基本的辩护。当宣布因证据不足而无罪释放时，老汉激动得热泪盈眶。
我活了六十多年，第一次知道法庭是这么回事。课后，老汉拉着陈山河的手说。
这些变化被监狱管理层看在眼里。一天，监狱长亲自来听课，课后他把陈山河叫到办公室：
你的工作很有意义。我们考虑在更多监区推广这种普法形式。
陈山河平静地回答：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
你有什么要求吗？
如果可以的话，陈山河想了想，我希望图书馆能多进一些法律书籍，最好是带图解的那种。
这个要求很快得到了满足。一批新的普法读物被送进监狱，其中还有专门为文化程度低的犯人准备的漫画版法律常识。
随着工作的深入，陈山河发现自己也在发生变化。过去，他研究法律是为了理解自己的罪；现在，他研究法律是为了帮助他人避免犯罪。这个微妙的转变，让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价值感。
晚上，他依然会在监舍里熬夜备课。同监舍的犯人早已习惯，有时还会主动帮他校对讲稿：
山哥，你这个例子举得不够生动，我有个更好的......
这个词太深奥了，能不能换个说法？
在这个过程中，连那些最初最抵触学习的犯人，也开始慢慢改变。法律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抽象概念，而是成了他们能够理解、甚至能够运用的工具。
一个下着细雨的午后，课程结束后，那个曾经最不服管的壮汉留下来帮忙收拾教室。他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
山哥，我给我儿子写了封信，教他以后要懂法守法......你要不要帮我看看写得合不合适？
陈山河接过那封字迹歪歪扭扭的信，看着上面真挚的话语，突然感到眼眶有些发热。
他想起韩教授曾经说过的话：改造的意义，不在于惩罚，而在于唤醒。
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种的力量。在这座高墙之内，在这间简陋的教室里，改变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命运。
窗外，雨渐渐停了。一束阳光透过云层，照进监狱的院子。陈山河站在教室门口，看着那道阳光，久久没有移动。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一条比当年称霸北林更有意义的道路。这条路不会带来财富和权势，但能带来内心的平静和他人的改变。
而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