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立医院,救死扶伤,驱除病痛,此德,可能及得上空谈仁政?”
“孤设工坊,造利国利民之器,强我大秦根基,此能,可能比得上皓首穷经?”
一连三问,如同三记重锤,一锤比一锤狠地敲在淳于越和所有质疑者的心头!
每一问,都指向一个实实在在、惠及苍生的功绩!
与这些掷地有声的功绩相比,“年幼”和“读经少”的指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迂腐可笑!
“博士言孤‘德薄’,”嬴昭语气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锋芒,“却不知,是空谈道德者为德厚,还是脚踏实地、为这大秦,为这天下黎民做实事的为德厚?!”
“你……你……黄口小儿……安敢……安敢如此!”
淳于越被问得面红耳赤,气血上涌,手指颤抖地指着嬴昭,胸口剧烈起伏,却一句像样的反驳之词也搜刮不出来。
他周围那些原本附和的声音,也瞬间哑火,个个面露尴尬,不敢与之对视。
嬴昭不再理会这色厉内荏的老儒,转向嬴政,躬身一礼,声音恢复了清朗。
“父皇,儿臣自知年幼学浅,然儿臣有信心,亦有能力,为我大秦文治之功,开一新局!”
他挺直小小的脊梁。
“请父皇与诸位臣工,拭目以待!”
“好!”嬴政龙颜大悦,抚掌笑道,洪亮的笑声驱散了殿内残余的紧张气氛。
“朕要的,就是你这股锐气!就是这般胆魄!”
他目光转向文官队列前列。
“丞相李斯!”
一直冷眼旁观,神色莫测的李斯立刻应声出列,躬身行礼。
“臣在。”
他的姿态一如既往的恭谨。
“学宫重建一事,由你全力配合昭儿,所需钱粮、人力,一应优先拨付,不得有误!”
嬴政的命令不容置疑。
“臣,遵旨!”李斯躬身领命,目光低垂,无人能看清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他支持统一思想,但这思想由谁来主导,通过何种方式统一,这里面的文章就大了。
这位九皇子,似乎并非易于掌控之辈。
嬴昭也适时呈上了由章邯绘制的学宫初步规划图。
那图上不仅勾勒出宏大的建筑布局,更隐含精妙的机关防御体系,让不少懂行的武将都暗自点头,收起了几分对小皇子的轻视。
这场突如其来的朝会,在一片微妙而复杂的气氛中结束。
嬴昭以无可辩驳的实绩和凌厉精准的口才,强行压下了第一波,也是最凶猛的一波反对声浪,将“少年祭酒”的名分,牢牢握在了手中。
然而,就在嬴昭于前朝奠定胜局,锋芒初露之时。
后宫深处,幽静的长乐宫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嬴政的生母,太后,正端坐于软榻之上,打量着眼前这位被内侍引来的少女。
黎姜衣着素雅,仍带着些许百越风格的纹饰,气质纯净而独特,与这精致却透着暮气的宫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太后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审视意味,缓缓掠过黎姜的眉眼、身姿。
“好个灵秀剔透的孩子。”太后声音放缓,带着长辈的慈祥,“听闻你在南疆,助昭儿良多?”
黎姜心中一紧,恭敬垂首,声音轻柔却清晰。
“回太后,黎姜并未做什么,皆是殿下英明。”
太后看着她谨小慎微的模样,脸上笑意更深了些。
“哀家看着喜欢。”
她话锋轻轻一转,如同闲聊般自然。
“你年纪虽小,却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黎姜的心猛地一跳,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觉得哀家这孙儿,昭儿,如何啊?”
太后的问题,看似随意,却直指核心。
黎姜的头垂得更低,耳根染上绯红,努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
“殿下……天纵之资,仁德英武,黎姜……唯有敬仰。”
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地传入了太后耳中。
太后看着她微红的耳根和那掩饰不住的羞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是个知礼的好孩子。”
她不再继续那个让人心跳加速的话题。
“日后,多来宫中陪哀家说说话。”
黎姜暗暗松了口气,恭敬应下。
“是,太后。”
前朝的风波看似暂时平息,后宫的暗流却已然悄然涌动。
重建稷下学宫,如同一盘刚刚展开的大棋。
而嬴昭与黎姜,这两个命运交织的少年少女,都已身不由己地置身于这棋局的最中心。
未来的路,注定步步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