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鲁南的山,比临县的更邪性。”曹兴国用刺刀挑开挡路的荆棘,尖刺划破军裤,露出里面磨得发亮的绑腿。队伍正穿行在孟良崮西侧的山道上,晨雾像湿棉絮似的裹在身上,枪管上凝着层白霜,战士们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又被山风瞬间吹散。
严英豪扛着缴获的歪把子机枪,枪身上还缠着缴获的日军呢子布防潮,闻言往四周望了望:“是邪性,你看这山坳,像个倒扣的铁锅,进来容易出去难。刚才尖兵回报,前面的‘一线天’只能容一人一马过,要是有埋伏……”
“有埋伏也得闯。”曹兴国打断他,从怀里掏出鲁南根据地送来的手绘地图,“过了一线天,再走二十里就是根据地的接应点。总部说,鬼子的‘扫荡’部队离这儿只有五十里,咱们必须在天黑前跟根据地汇合。”
说话间,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紧接着是尖兵的呼喊:“有埋伏!鬼子在一线天!”
曹兴国心里一沉,挥手示意队伍隐蔽:“严英豪,带你的人往左侧山腰撤,抢占制高点!田中先生,让反战同盟的弟兄用日语喊话,试试能不能迷惑他们!”
严英豪的团直属营动作极快,国军士兵们踩着岩石往上攀,机枪手已经架好了枪,对着一线天的方向瞄准。曹兴国则带着直属营和反战同盟成员,往右侧的密林里钻,刚藏好身,就见一线天的隘口冲出一队鬼子,穿着黄色呢子大衣,戴着钢盔,手里的三八大盖闪着寒光。
“是关东军的精锐!”田中健一低声道,“他们的绑腿都是牛皮的,比普通鬼子能跑。”
话音未落,隘口的岩石后突然冒出几挺重机枪,“哒哒哒”地扫过来,子弹打在树干上,木屑飞溅。严英豪在山腰大喊:“打!压制他们的机枪!”国军的迫击炮立刻开火,炮弹落在隘口,炸起的碎石把重机枪手埋了半截。
曹兴国趁机下令:“反战同盟的弟兄,喊话!”
田中健一深吸一口气,用日语大喊:“我们是华北派遣军的,你们误炸友军了!快停火!”
隘口的机枪果然停了片刻,一个鬼子军官探出头来喊:“你们的番号是多少?出示证件!”
“就是现在!”曹兴国大喊着扔出颗手榴弹。战士们纷纷效仿,几十颗手榴弹同时飞向隘口,爆炸声震得山摇地动,鬼子的重机枪彻底哑了。
“冲!”曹兴国带头冲出密林,直属营的战士们像猛虎下山似的扑向隘口。日军的精锐果然凶悍,虽然被手榴弹炸得阵脚大乱,却很快组织起反击,刺刀方阵像堵墙似的往前推,嘴里喊着“天皇万岁”的口号。
“拼刺刀!”曹兴国举着步枪迎上去,枪托砸在一个鬼子的钢盔上,“当”的一声,那鬼子头晕眼花,被他顺势一刺刀捅进胸膛。身后的战士们纷纷效仿,步枪的劈砍声、刺刀的碰撞声、喊杀声在隘口回荡,鲜血顺着石阶往下流,在晨雾里蒸起淡淡的血雾。
严英豪在山腰看得真切,大喊一声:“弟兄们,给我压下去!”国军士兵们端着刺刀从山坡上冲下来,像股黄色的洪流,瞬间冲垮了鬼子的侧后方。两面夹击之下,日军的方阵很快溃散,剩下的鬼子想往隘口深处退,却被反战同盟的成员拦住——田中健一带着人抄了他们的后路。
一个鬼子少佐举着军刀想突围,被严英豪迎面一枪打中肩膀,军刀“当啷”落地。少佐还想掏手枪,曹兴国已经冲到他面前,步枪指着他的脑袋:“缴枪不杀!”
少佐死死盯着他,突然从怀里掏出颗手榴弹,拉燃了引线。严英豪眼疾手快,一脚把手榴弹踢进旁边的山涧,“轰隆”一声,水花溅起三丈高。少佐被气浪掀倒,曹兴国上前一步,用枪托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少佐哼都没哼就晕了过去。
清理战场时,战士们从少佐的公文包里搜出份作战地图,上面标注着“扫荡”部队的行军路线,还有个红圈——是根据地的核心区。“这狗东西,是想直扑根据地心脏。”严英豪把地图往曹兴国手里塞,“看来咱们来得正是时候。”
曹兴国看着地图,眉头却没松开:“不对,这少佐带的人太少,只有一个小队,不像先锋部队。”他突然抬头,“让战士们快撤,这可能是诱敌深入!”
话音刚落,隘口深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汽车引擎的轰鸣。严英豪脸色一变:“是骑兵!还有装甲车!”
“快往两侧山腰撤!”曹兴国大喊。战士们刚爬上半山腰,隘口就冲出来二十多辆装甲车,后面跟着一个骑兵中队,马蹄踏得石阶“咚咚”作响,重机枪在装甲车上疯狂扫射,子弹像雨点似的落在山坡上。
“把炸药包拿来!”曹兴国对身后的战士喊。两个战士抱着炸药包滚到隘口的巨石后,点燃引线往装甲车底下一推。“轰隆”几声,最前面的两辆装甲车履带被炸断,横在隘口,把后面的队伍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