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英豪走后,陈老爹坐在火堆旁添柴,火光映着他满脸的皱纹,他忽然开口:“曹团长,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说胡话。”
曹兴国一愣:“我说啥了?”
“你说……‘娘,别煮饺子了,俺不饿’,还说‘鬼子的仓库炸了,药没了……’”陈老爹往火堆里扔了块松明,“后来又喊‘王黑风,快撤’,喊得可急了,像是怕谁把他抓走似的。”
曹兴国的脸有点发烫,小时候娘总爱在他出任务前煮饺子,说“饺子像元宝,能保平安”,每次他都嫌麻烦,其实心里知道,那是娘最实在的牵挂。至于喊王黑风……大概是昏过去前,总想着他替自己挡了一刀吧。
他正愣神,王黑风忽然哼了一声,眉头拧得更紧,嘴里嘟囔着:“刀……刀队……跟我上……”声音含糊不清,却带着股狠劲。
曹兴国心里一动,让丫蛋找块干净的布条,蘸了点温水,轻轻擦去王黑风额头的冷汗。这小子才十九岁,跟着自己从华北打到华南,刀术是队里最灵的,平时话不多,打起仗来却最不要命,这次为了护自己,硬生生挨了一刀……
洞外的争吵声渐渐小了,严英豪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二柱子。
“咋了?”曹兴国问。
“二柱子想带着他的人回去报仇。”严英豪往火堆里添了根柴,“他说刚才在山头上看到鬼子的巡逻队,带着不少罐头和药品,估计是往煤矿那边运的,想趁机劫下来,说‘不能让鬼子拿着咱们的东西害咱们’。”
二柱子梗着脖子:“俺们义勇军虽然人少,但也不能看着鬼子嚣张!曹团长,你就让俺们去吧,保证不耽误大事!”
“不行。”曹兴国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鬼子既然敢大张旗鼓运物资,肯定有埋伏,你去了就是送命。再说,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打开箱子,找到化学武器的具体位置,那才是能救更多人的事。”
“可……”二柱子还想争,被赵老栓拉了拉胳膊,赵老栓冲他摇了摇头。
曹兴国看了眼严英豪:“你觉得,箱子的机关能破解不?”
严英豪蹲下来,在地上画着箱子的纹路:“陈老爹说,这种‘绝户箱’的暗扣,多半和使用者的习惯有关。鬼手是盗墓的,以前靠摸金校尉的本事吃饭,说不定暗扣和‘风水方位’有关,比如‘左青龙右白虎’之类的……”
“我试试。”陈老爹忽然开口,“俺年轻时候跟过一个老木匠,他说过‘万物相生相克,锁扣亦有灵性’,说不定能摸着点门道。”
曹兴国点头:“小心点,别触发机关。”
陈老爹拎着油灯走到山洞深处,蹲在石头堆前,仔细打量着铁皮箱。箱子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像是地图,又像是符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伸出粗糙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纹路的走向,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跟箱子说话。
洞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火堆噼啪作响,王黑风还在断断续续地说呓语,二柱子蹲在角落磨着他的土枪,赵老栓在给曹兴国熬第二碗药,药味飘满了整个山洞。
曹兴国靠在破棉袄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胸口的闷痛轻了些。或许就像娘说的,饺子保不了平安,能让人撑下去的,从来都是身边这些吵吵闹闹却真心相待的人。
而山洞外的夜色里,鬼子的巡逻队还在游荡,鬼手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精光,煤矿的废墟上,瘴气正随着夜风悄悄蔓延——这场围绕着铁皮箱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