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爹,有头绪没?”严英豪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往山洞深处喊了一声。油灯的光晕在岩壁上晃悠,陈老爹佝偻的身影被拉得老长,手指仍在铁皮箱的纹路上细细摸索。
“别急……”陈老爹的声音带着喘息,“这纹路看着乱,实则有章,你看这处凸起,像不像北斗的斗柄?”他用指甲在箱角一处不起眼的圆点上敲了敲,“老木匠说过,‘天枢定方位,玄机藏暗处’,说不定得按星象转。”
曹兴国挣扎着想坐直些,胸口的闷痛让他龇牙咧嘴:“星象?现在是啥时辰?”
“刚过亥时。”赵老栓掐着指头算,“天上该出紫微星了。”
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踢翻了石头。二柱子猛地抄起土枪,子弹上膛的脆响在山洞里格外清晰:“谁?”
“是俺!”洞外传来丫蛋带着哭腔的声音,“俺去茅房,看到……看到鬼手不见了!”
严英豪心头一紧,抄起墙角的驳壳枪就往外冲:“不好!”
曹兴国也急了,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赵老栓按住:“你别动!俺去看看!”
山洞外冷风呼啸,绑着鬼手的老槐树光秃秃的,绳子被利器割成了两段,断口处还沾着点暗红的血。严英豪蹲下身摸了摸断绳,抬头看向煤矿的方向——黑漆漆的山坳里,隐约有个黑影在蠕动,手里还拖着个什么东西,像是……铁皮箱的一角!
“狗娘养的!”严英豪骂了一声,转身冲山洞里喊,“老曹!鬼手把箱子撬开了!往煤矿跑了!”
“追!”曹兴国咬着牙,推开赵老栓的手,硬是撑着站起来,“不能让他把化学武器的消息带出去!”
严英豪知道劝不住,解下自己的腰带,把曹兴国的胳膊绑在自己肩上:“走!二柱子,带上你的人,跟紧了!”
一行人借着月光往煤矿摸去。煤矿的入口像个张开的黑嘴,周围堆着废弃的铁轨和矿车,风一吹,矿车“嘎吱嘎吱”响,像是有人在暗处磨牙。严英豪让二柱子带着两个人守住入口,自己则扶着曹兴国,跟赵老栓一起往里走。
巷道里弥漫着煤尘和霉味,脚下的碎石硌得人生疼。走了约莫半里地,前方忽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齿轮转动的声音。陈老爹突然按住他们:“停!这是‘踏空板’,老木匠说过,盗墓贼爱在通道里设这玩意儿,脚下一错,就掉陷阱里了。”
他蹲下身,用木棍在地上敲了敲,果然有块石板发出空洞的回响。“往左挪半步,踩着铁轨走。”陈老爹指挥着,三人小心翼翼地沿着锈迹斑斑的铁轨往前挪,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又走了一段,前方出现了岔路口,左边的巷道挂着盏油灯,右边则黑漆漆的,深不见底。“鬼手会走哪条?”赵老栓压低声音问。
“右边。”曹兴国盯着右边的黑暗,“他要去主巷道尽头的仓库,左边是废弃的风井,走不通。”
话音刚落,右边的巷道里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是鬼手的怪笑:“曹团长,别躲了,我知道你来了!这仓库的机关,你不亲眼看看?”
严英豪骂了句脏话,扶着曹兴国就往右边冲。刚拐过弯,就见鬼手站在前方的岔口,手里举着把短枪,脚边还放着那个铁皮箱。“想抢箱子?”鬼手舔了舔嘴唇,眼里闪着疯狂的光,“先过了我这关!”
他突然往后一退,扳动了墙上的一个拉杆。只听“嗖嗖”几声,头顶落下十几根削尖的木棍,直插地面,把巷道堵了个严实。严英豪反应快,拉着曹兴国往旁边一扑,躲开了木棍的尖刃,赵老栓却慢了半步,胳膊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瞬间涌了出来。
“老栓!”曹兴国急喊。
“没事!”赵老栓咬着牙,撕下衣角裹住伤口,“这老小子真阴!”
鬼手的笑声从木棍后面传来:“这只是开胃菜!主巷道里还有‘连环雷’,你们要是能闯过去,箱子就归你们!”
“别跟他废话!”严英豪掏出驳壳枪,对着木棍缝隙连开三枪,却只打在对面的岩壁上,“这木棍是实心的,打不透!”
曹兴国盯着木棍的排列,忽然发现它们之间留着巴掌宽的缝隙:“老严,你看缝隙的位置,是不是有规律?”
严英豪凑近了看,果然,每隔三根木棍,缝隙就会错开半寸,像是故意留出的通道。“这是‘活人巷’!”陈老爹突然开口,“老木匠说过,这种机关看着吓人,其实留着生路,只要跟着缝隙走,就能穿过去!”
“我先试试!”二柱子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手里举着块铁皮当盾牌,“俺们义勇军不怕这个!”
他猫着腰,沿着缝隙往里钻,刚走了两步,脚下突然一沉,“轰隆”一声,脚下的石板翻了个身,露出底下的尖刺。二柱子反应快,猛地往前一扑,半个身子探出了石板,尖刺擦着他的后背划过,撕开了道血口子。
“小心脚下!”曹兴国大喊,“石板是松动的,踩着木棍的影子走!”
原来月光透过木棍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而影子重合的地方,正是实心的地面。二柱子咬着牙,盯着地上的影子,一步一晃地往前挪,终于在三分钟后钻过了木棍阵,对着鬼手的方向连开两枪:“狗汉奸!看枪!”
鬼手早有准备,往旁边一滚,躲开了子弹,手里却多了个火把:“来得好!让你们见识见识‘火龙阵’!”
他把火把往旁边的油桶一扔,“轰”的一声,火苗窜起三丈高,沿着巷道两侧的油线往前蔓延,转眼就到了木棍阵前。热浪扑面而来,烤得人皮肤发疼。
“不好!油线要烧过来了!”赵老栓急得直跺脚,“这木棍是松木的,一点就着!”
严英豪看了眼曹兴国,眼神里带着决绝:“老曹,你跟陈老爹在这儿等着,我跟二柱子冲过去!”
“不行!”曹兴国抓住他的胳膊,“要走一起走!你忘了当年在平型关,咱们是咋跟鬼子拼刺刀的?”
严英豪鼻子一酸,不再废话,背起曹兴国,踩着地上的影子就往木棍阵冲。火苗已经舔到了木棍的底端,“噼啪”作响,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他弓着背,把曹兴国护在身下,感觉后背的衣服都要烧起来了,终于在木棍烧断前钻了过去,重重摔在地上。
“老严!”曹兴国挣扎着爬起来,看到严英豪后背的衣服已经焦黑,皮肤上起了一串水泡,“你咋样?”
“没事……”严英豪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这点伤,比不过鬼子的炮弹皮。”
二柱子已经和鬼手打了起来。鬼手手里拿着把短刀,身手倒是灵活,左躲右闪,专往二柱子的伤口上招呼。二柱子虽然勇猛,却没受过正经训练,渐渐落了下风,胳膊上又添了道新伤。
“看招!”严英豪掏出驳壳枪,对着鬼手的腿就是一枪。鬼手惨叫一声,踉跄着摔倒在地,短刀也飞了出去。二柱子扑上去,一把按住他的胳膊,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说!仓库的机关咋破?”二柱子一拳砸在鬼手脸上,打得他嘴角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