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水……快没水了。”一个日军士兵举着空水壶,喉结滚动着,嘴唇干裂起皮,“昨天那桶水,够今天早上喝一顿的,再不想办法,弟兄们得渴死。”
高仓健二攥着军刀的手猛地收紧,刀柄上的防滑纹硌得手心生疼。他瞪着通气口透进来的微光,那里隐约能听到外面的鸟叫——可这平静他们。
“再等等。”高仓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山本那边肯定会派援军的。他不敢让咱们就这么耗死在这里,不然省城司令部饶不了他。”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没底。昨天发的求援电报,到现在连个回音都没有。地窖里弥漫着汗味、霉味和罐头的馊味,三十个士兵挤在一起,眼神里的恐惧越来越浓。
“队长,要不……咱们冲出去吧?”一个老兵咬着牙,“就算战死,也比在这儿活活渴死强!”
“冲出去?”高仓冷笑,“外面全是土八路的埋伏,出去就是活靶子。你想让弟兄们都死在枪眼里?”
老兵低下头,不再说话,可眼里的不甘像火星一样明灭。
狼寨的山坡上,张栓正趴在伪装网下,步枪瞄准镜死死盯着高仓据点的通气口。李勇蹲在他旁边,啃着干硬的窝头:“咋样?有动静没?”
张栓调整了一下呼吸,镜筒里的景象清晰无比——通气口的木板被推开一条缝,露出半只眼睛,正警惕地往外看。
“来了个探风的。”张栓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打不打?”
“别打死。”李勇吐出嘴里的窝头渣,“打他手边的木板,吓吓他。”
“砰!”
枪声清脆,子弹精准地打在通气口的木板上,木屑飞溅。地窖里传来一声惊叫,那半只眼睛瞬间消失,紧接着是慌乱的碰撞声。
“漂亮!”李勇拍了拍张栓的肩膀,“就这么干,让他们知道咱们一直盯着呢。”
林岚带着几个老乡,正往据点附近的土坡上搬石头。石头上用红漆写着“缴枪不杀”“回家过年”的标语,还有几张画着日军士兵跪地投降的漫画,画得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解气的劲儿。
“把石头垒高点,让地窖里的鬼子抬头就能看见。”林岚指挥着,“王大爷,您那铜锣再敲起来,越响越好!”
王大爷抡起锣锤,“哐哐”的锣声立刻盖过了鸟叫,震得人耳朵发麻。老乡们跟着喊:“鬼子快出来!再不出来渴死你!”“家里有娃等着,别当炮灰啊!”
地窖里的日军士兵被这阵仗吓得缩成一团。有个新兵突然捂住耳朵哭起来:“我要回家……我想我媳妇……”
高仓猛地站起来,一脚踹在旁边的木箱上:“哭什么!再哭就把你扔出去!”可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连自己都骗不过。
就在这时,通讯兵突然喊道:“队长!山本回电了!”
高仓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念!快念!”
“电文说……”通讯兵的声音越来越低,“‘据点坚守为要,本部暂无兵力支援,望自行突围’。”
“自行突围?”高仓一把抢过电报,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个字,突然像疯了一样将电报撕得粉碎,“八嘎!山本这个混蛋!他是想让咱们全都死在这里!”
士兵们听到“自行突围”四个字,彻底炸了锅。
“我就知道他不会来救咱们!”
“突围?出去就是死!”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着横山回省城!”
混乱中,有人突然喊道:“听!外面好像有动静!”
地窖里瞬间安静下来。外面的锣声停了,喊话声也没了,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高仓趴在通气口,心脏“砰砰”狂跳——这诡异的安静,比刚才的吵闹更让人毛骨悚然。
狼寨的隐蔽处,曹兴国看着手表,对李勇道:“差不多了。让张栓再放一枪,然后撤到第二阵地。”
“明白。”
“砰!”
枪声再次响起,这次打在了据点的木门上,木屑纷飞。高仓吓得一缩脖子,等他再往外看时,外面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那几块写着标语的石头,在阳光下刺眼得很。
“他们……撤了?”一个士兵迟疑地问。
高仓皱着眉,总觉得不对劲。土八路缠了他们两天,怎么可能说撤就撤?他想了想,突然对身边的士兵道:“拿两挺机枪,跟我出去看看。其他人守住地窖,不许乱动!”
五个士兵跟着高仓,猫着腰钻出地窖。据点里空荡荡的,只有被打烂的木门和散落的弹壳。高仓走到门口,左右看了看,老槐树林里静悄悄的,土坡上的标语石头还在,却没人影。
“队长,好像真的撤了。”一个士兵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