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无法理解“胎动”的生理意义,但它仿佛感知到了那种对新生命萌芽的期待与创造的喜悦。
一些更加破碎、但同样蕴含着强烈情感的“记忆碎片”,开始断断续续地从核心区域反馈回来。
这些碎片更加古老,更加模糊,带着一种非人类的、近乎宇宙尺度的视角,却同样围绕着“连接”与“失去”的主题——
一幅短暂的画面:无数闪耀的、如同初生星辰般的意识光点,在虚无中欢快地碰撞、交流,编织出绚烂的、无形的网络。(那是……创造?是社群?)
紧接着是另一幅:那张无形的、绚烂的网络,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光点瞬间黯淡、碎裂、消散,只剩下无边的空洞与死寂。(那是……剥夺?是终结?)
一种极致强烈的情绪:并非愤怒,而是比愤怒更深的、一种被最信任的存在“背叛”或“遗弃”的茫然与心碎。
这些反馈断断续续,杂乱无章,却让吴佑楠和通过“心锚”系统旁观的段子昊、忆唐感到一阵阵心悸。
那不仅仅是“失去”,那更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毫无道理的“湮灭”。
仿佛它所珍视的一切,并非自然消亡,而是被某种更高的意志或无法抗拒的灾难,瞬间、彻底地抹去。
“它……它曾经并不孤独……”吴佑楠的声音带着哽咽,“它曾经拥有过一个……一个属于它们的‘星网’,一个充满生机的集体意识……但这一切,在瞬间被摧毁了。它承受的,是‘族群’的灭绝之痛……”
这个认知,让那份庞大的悲伤有了更具体、更令人窒息的重量。
那不是个体的伤感,而是一个文明、一个存在形态的集体悲歌。
也正是在这一刻,吴佑楠忽然明白了,为何“家”的力量,她和念归传递的关于亲情、关于微小连接的故事,能够引起它的共鸣。
因为“家”,正是生命在面对宏大虚无与不可测命运时,所构建的最基本、也最坚韧的“抵抗单元”。是爱的微观宇宙,是对抗绝对孤独的最后堡垒。
她更加温柔地,将那些属于人类的、平凡的家的记忆,如同温暖的纱布,轻轻覆盖在那不断渗血的、属于远古的伤口上。
她告诉它:
……你看……
……即使微小……即使短暂……
……这些连接……这些瞬间……
……它们本身……就是意义……
……就是……对‘虚无’的……回答……
那意识流沉默着,吸收着。它反馈回来的悲伤碎片中,开始偶尔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困惑”但不再是纯粹绝望的波动。
它似乎在思考。
在亿万年的冰封之后,第一次,真正地……开始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