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上一世。
她嫁给陆砚池,虽然去了荒凉的西北,可那个男人,那个不爱说话的男人,却把她当成宝一样护着。
别说动手打她,就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有一次,家属区一个嘴碎的军嫂说了她几句闲话,被陆砚池听见了。
他什么都没说,第二天,那个军嫂的男人就被他叫到训练场,足足操练了三个小时,累得跟死狗一样。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在她面前嚼舌根。
而现在呢?
她抢了妹妹的“好姻缘”,抛弃了那个能把她护在羽翼下的男人,选择了这个她以为能带她飞黄腾达的“潜力股”。
结果呢?
她被当成可以随意打骂的牲口,被当成可以予取予求的摇钱树。
何其可笑!何其讽刺!
眼泪和着血水从嘴角流下,又苦又涩。
顾墨打累了,才停下来,他喘着粗气,一脚踢在孟晴的肚子上。
“我警告你,老实点!明天之内,给我准备一百块钱!不然我打死你!”
他恶狠狠地撂下话,又在裁缝铺里翻箱倒柜,将所有值钱的布料和工具都卷走,这才扬长而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
孟晴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缓地撑起身体。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可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绝望和怨毒。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青紫交加,狼狈不堪的脸,忽然笑了。
那笑声,一开始还很低,像是呜咽,后来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像一只濒死的杜鹃在啼血。
顾墨,张翠莲……
你们不是想要钱吗?
好,我给你们。
我给你们一条通往黄泉路的发财大道!
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挪到柜台后面,从一个极其隐蔽的墙缝里,抠出来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她这段时间辛辛苦苦攒下的三百多块钱。
她看着这些钱,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而疯狂的笑容。
……
夜里。
顾墨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瘦猴似的男人,是他在外面认识的狐朋狗友,叫刘三。
“墨哥,你家这小卖部位置不错啊!”刘三贼眉鼠眼地四处打量。
“那当然!”顾墨得意地拍着胸脯,“我媳妇儿开的!我跟你们说,我媳妇儿,能干着呢!”
他丝毫没有因为下午的暴行而有任何愧疚,反而把孟晴的能干当成了自己炫耀的资本。
两人在外面那间小小的堂屋里坐下,顾墨从柜台下摸出一瓶劣质白酒和一包花生米。
孟晴躺在里屋的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熟了。
外面的说话声,一字不落地传进她的耳朵。
“墨哥,我下午跟你说的那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刘三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
“你说那个……倒腾电子表?”顾墨喝了口酒,咂了咂嘴。
“对啊!”刘三的眼睛亮了,“我可打听清楚了,我有个表舅在广交会当差,能弄到一批处理的瑕疵品,便宜得很!一块表,成本不到二十,拉到京市,转手就能卖一百!一百啊墨哥!这可比你媳妇儿一天天卖酱油醋强多了!”
顾墨的呼吸,瞬间就粗重了。
一块赚八十?
那要是搞个几十上百块……
他不敢想了,心头一片火热。
“这事儿……靠谱吗?本钱得多少?”
“怎么也得千把块钱打底吧!本钱越多,赚得越多!”刘三循循善诱,“墨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一千块……”顾墨的酒意醒了大半。
他去哪儿弄一千块?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通往里屋的门帘。
黑暗中,孟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应该充满绝望和痛苦的眸子里,此刻却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酷的光。
她慢慢地,无声地,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