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无线电原理》和那张电路图藏得更深,翻阅时也更加谨慎。
目前,他还无力去深究这条线索背后的庞大谜团,只能先将这份警惕与好奇压在心底,将主要精力投入到巩固眼前来之不易的“安全区”上。
“学习小组”的活动因此开展得更加规范和有目的性。
林向阳不仅辅导功课,还有意识地引导组员们观察生活,思考如何用学到的知识解决实际问题。
那个成功的水锤泵模型,被珍重地存放在林家屋内,成为了小组成员们共同的骄傲和激励。
时光在充实与警惕中悄然流逝,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已被呼啸的北风取代。
院里的老槐树褪尽了最后一片枯叶,光秃秃的枝桠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肆意伸展,勾勒出寒冬的凌厉线条。
1953年的冬天,以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姿态,降临了。
凛冽的寒风如同无形的刀子,轻易穿透单薄的窗纸,钻进人们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旧棉袄里。
呵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雾,屋檐下挂起了长长的冰棱。
水缸里结起了厚厚的冰,每天清晨都需要用石头才能砸开取水。
对于大多数缺乏足够取暖物资的家庭而言,每一个冬日都是一场艰难的考验。
学校的境况同样不容乐观。
无论是林向阳所在的高中部,还是林晓梅即将毕业的小学部,教室的门窗都四处漏风,糊窗的旧报纸在寒风中哗哗作响。
唯一的取暖源,是每个教室角落里那个小小的、砖砌的煤炉。
然而,煤炭供应紧张且价格不菲,学校经费有限,分配给每个班级的煤核(未完全燃烧的煤块,可再次利用)数量少得可怜,且质量参差不齐,往往掺杂着大量无法燃烧的石块和灰渣。
那点微弱的炉火,对于偌大一个教室而言,简直是杯水车薪。
往往刚点燃不久,就因为煤核质量太差或为了节省而刻意压火,只剩下一点奄奄一息的红星,散发的热量连靠近炉子的第一排座位都难以温暖。
学生们穿着臃肿却未必暖和的棉衣,蜷缩在座位上,冻得通红的手指几乎握不住冰冷的钢笔。
写字时,笔尖下的墨水都似乎带着冰碴,稍一停顿就会凝结。朗读课文的声音带着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寒冷让牙关都在打架。
“太……太冷了……”
傍晚放学回家,林晓梅一进门就搓着冻得萝卜一样红肿的手指,对着正在炕桌边看书的林向阳抱怨。
“哥,我们班好几个同学手都冻裂了,写字直哆嗦。老师说再这样下去,恐怕得上半天课就让大家回家,不然要冻病了。”
林卫国也从外面跑进来,帽子、眉毛上都结了一层白霜,他跺着脚,声音洪亮却带着颤音:“我们那边也一样!我们教室那破炉子,光冒烟不发热,跟个冰窖似的!”
林向阳放下手中的《机械原理》,看着弟妹们冻得发青的小脸,眉头紧锁。
他自己在高中部深有体会,一堂课下来,脚趾冻得发麻,思维似乎都比平时迟钝了许多。
这不仅仅是舒适与否的问题,更是直接影响到了最基本的学习活动,甚至威胁到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