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进石亭内部,照亮了角落里那个依旧鼾声如雷的邋遢身影,照亮了横梁上三只炸毛惊鸣的霓羽雀,也照亮了石亭中央地面上那个破瓦罐里郁郁葱葱、散发着清香的灵植。
金鹏那暴戾贪婪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扫过亭内每一个角落!
“嗯?醉鬼?果然藏污纳垢!”金鹏的目光在司徒玄身上不屑地一掠而过,这种散发着酒臭的流浪汉,在他眼中连蝼蚁都不如。他的注意力立刻被横梁上那三只羽毛艳丽、气息纯净的成年霓羽雀牢牢吸引!斑点小雀他是没看上。
“大花!果然是你!”金鹏眼中爆发出狂喜和贪婪的光芒!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只失踪的珍贵种鸟!更让他心头火热的是,另外两只霓羽雀的羽毛光泽和体型,也显示着不凡的血脉!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至于那个破瓦罐里的灵植?虽然灵气微弱,但散发的气息让他感觉颇为舒适,显然也不是凡品!看来这次不仅能找回失窃的蛋和种鸟,还能额外捞一笔!
“拿下!把鸟给我抓起来!那个破罐子里的草,也给我连根带土挖走!小心点,别伤了宝贝!”金鹏大手一挥,声若雷霆,对身后的弟子下令。他看都懒得再看角落里的醉鬼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堆碍眼的垃圾。
“是!执事大人!”四名灵兽园弟子齐声应诺,脸上带着狞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身形闪动,就朝着横梁上的霓羽雀和地上的瓦罐扑去!他们动作矫健,配合默契,手中特制的缚灵索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石亭内,三只霓羽雀发出惊恐愤怒的尖鸣,奋力扑腾翅膀想要躲避,但空间狭小,无处可逃!瓦罐里的灵植在狂暴的灵压下瑟瑟发抖!
眼看惨剧就要发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唔……”
一声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睡意的咕哝声,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在石亭内突兀地响起。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含糊。
但就在这声咕哝响起的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石亭!
那寒意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冰冷、死寂和漠然!如同万丈冰川轰然压下,冻结一切生机,碾碎一切喧嚣!
扑向霓羽雀和瓦罐的四名灵兽园弟子,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他们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脸上狰狞的笑容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惊骇!体内的灵力如同被瞬间冰封的江河,运转戛然而止!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巨大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们的心脏,让他们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手中的缚灵索“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就连筑基修为、气势汹汹的金鹏执事,也在那声咕哂响起的刹那,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汗毛倒竖!他那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脸上狂喜和贪婪的表情瞬间僵死,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所取代!
他猛地扭头,铜铃般的眼珠死死盯向石亭角落!
只见那个原本蜷缩在阴影里、散发着浓烈酒气、被他视作垃圾的邋遢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微微抬起了头。
乱糟糟的头发下,一双半睁半闭的眼睛,正透过发丝的缝隙,懒洋洋地、带着被扰了清梦的浓浓不悦,随意地扫了过来。
那眼神……很平淡,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什么焦距,仿佛只是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闯入自家院子的野狗。
但就是这平淡无奇、甚至带着点迷糊的一瞥!
落在金鹏眼中,却如同九幽地狱敞开了大门!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亿万钧冰山,轰然降临!将他筑基初期的修为、引以为傲的力量和气势,瞬间碾得粉碎!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那目光中蕴含的无尽漠然彻底湮灭!
“噗通!”
“噗通!”
那四名被恐惧冻结的弟子,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被抽走了骨头的烂泥,接二连三地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牙齿咯咯作响,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彻底丧失!
金鹏死死咬住牙关,牙龈都渗出了血丝,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当场跪倒!但他那魁梧的身躯却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死死盯着角落里那个再次低下头、似乎又要睡去的邋遢身影,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一个眼神……仅仅是一个睡眼惺忪的眼神!就让他这个筑基修士如坠冰窟,灵力冻结,灵魂战栗?!
“司徒玄”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在他的神魂之上!之前丙的匿名传信,外门的流言蜚语,此刻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碎了他所有的狂妄和贪婪!
“前……前辈……”金鹏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和颤抖。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抱拳行礼,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晚辈……灵兽园执事金鹏……不知前辈在此清修……惊扰……惊扰前辈……罪该万死……”他语无伦次,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然而,角落里的司徒玄似乎根本没听见,或者听见了也懒得理会。他砸吧了两下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鼾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悠长响亮,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恐怖,真的只是他睡迷糊了翻个身而已。
石亭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声,牙齿打颤的咯咯声,以及那平稳得令人毛骨悚然的鼾声。
金鹏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冷汗如同小溪般从他额角滑落。他看了一眼横梁上依旧炸毛警惕、却暂时安全的霓羽雀,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个破瓦罐里的灵植,最后目光定格在角落那个仿佛沉睡的恐怖身影上。
贪婪?重宝?
在绝对的、无法理解的恐怖面前,这些都成了笑话!
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头也不回地逃离这个鬼地方!离这个石亭越远越好!离那个醉鬼……不,是那位恐怖的存在,越远越好!
“撤……快撤……”金鹏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不敢再看亭内一眼,如同惊弓之鸟般,踉跄着转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山下仓皇逃去,狼狈不堪的背影瞬间消失在林间小径。
那四名瘫软的弟子也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连掉在地上的缚灵索都顾不上捡,屁滚尿流地追着金鹏逃窜的方向狂奔而去,速度比来时快了何止一倍!
转眼间,刚才还杀气腾腾的石亭外,只剩下满地狼藉的藤蔓碎片和几根冰冷的缚灵索,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讽刺的光芒。
石亭内,三只霓羽雀惊魂未定,发出低低的、带着后怕的鸣叫。瓦罐里的灵植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刚才的惊险只是一场噩梦。
而角落里的司徒玄,鼾声依旧平稳悠长,睡得无比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