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个小家伙都吃上了,陈实那颗悬了一夜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他疲惫地靠坐在石柱上,拿出剩下的六颗浆果,自己囫囵吞了两颗。清甜的果汁带着温和的灵气滑入腹中,稍稍缓解了身体的疲惫和腹中的饥饿。
“总算…没白跑一趟…”他长长舒了口气,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眼皮沉重得直打架。一夜的惊魂和跋涉,加上鹰愁涧的折磨,早已透支了他的体力。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习惯性地扫了一眼石亭入口处——
他的目光猛地顿住,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石亭入口那根爬满藤蔓的石柱上,不知何时,被人用某种锐器,清晰地钉上了一张崭新的、巴掌大小的硬质纸笺!纸笺在晨风中微微飘动,上面用浓墨清晰地写着几行大字!
陈实的心猛地一沉!他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连滚带爬地冲到石柱前,借着越来越亮的晨光,看清了纸笺上的内容:
灵兽园寻鸟启事
今有本园珍稀霓羽雀(雌性成鸟,羽色斑斓,翅带金纹,园内编号:霓羽柒)于前日夜间离奇失踪,其守护之变异霓羽雀蛋(蛋壳流光内蕴七彩)亦同时失窃!
此二物于本园干系重大,若有弟子寻获线索或知其下落者,速报灵兽园管事处!
凡提供有效线索者,赏贡献点五百点!
寻回成鸟者,赏贡献点两千点!
寻回变异雀蛋者,赏贡献点五千点!并获灵兽园客卿弟子资格一年!
知情不报或隐匿私藏者,一经查实,以窃盗宗门重宝论处,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灵兽园管事:袁弘
即日
纸笺的右下角,还盖着一个鲜红的、形似兽爪的印记——灵兽园的独门印信!
嗡!
陈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冰冷,连呼吸都停滞了!
霓羽柒!变异雀蛋!七彩流光!赏格!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石亭角落里,那只被他们称作“大花”的成年霓羽雀,不正是羽色斑斓、翅带金纹吗?!
而那个此刻躺在“婴儿床”里、光秃秃的小肉球,它破壳前的蛋壳,不正是在黑暗中流转着内蕴的七彩光华吗?!
一切都对上了!
灵兽园…找上门来了!或者说,悬赏通缉令,已经贴到了他的“家门口”!
五千贡献点!客卿弟子资格!这足以让任何一个外门弟子甚至内门弟子疯狂!更别提后面那血淋淋的威胁!
陈实只觉得头皮发麻,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猛地回头,看向石亭角落的干草窝和那个临时“婴儿床”!
原版斑点刚吃完浆果,正满足地梳理着自己灰扑扑的绒毛。
而小灰吃饱喝足,再次进入了香甜的梦乡,光秃秃的小肚皮微微起伏。
三只成年霓羽雀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站在石亭边缘的藤蔓上,警惕地注视着外面。大花的目光扫过石柱上那张刺眼的启事,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婴儿床”里的小家伙,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和凝重。
石亭里一片死寂。只有晨风吹拂藤蔓的沙沙声,和两个小家伙细微的呼吸声。
陈实肥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他死死盯着那张悬赏启事,仿佛看到了无数双贪婪的眼睛,正从四面八方投向这座偏僻的石亭,投向那两个懵懂无知的小生命。
平静的日子?结束了。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他该怎么办?把大花和斑点等家五口交出去?换取那五千贡献点和客卿资格?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狠狠掐灭!
先不说良心过不去,一旦交出去,灵兽园追查蛋的来源,他私藏、孵化变异雀蛋的事情必然暴露!等待他的依然是“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藏?又能藏多久?灵兽园既然发布了如此高额的悬赏,必然不会轻易放弃!这石亭虽然偏僻,但绝非绝对安全!昨夜他冒险出去觅食,行踪是否已被有心人留意?
跑?带着两个小家伙逃离青云派?一个毫无修为的杂役,带着两只特征明显的灵禽幼崽,能跑到哪里去?恐怕不出山门就会被抓回来!
怎么办?怎么办?!
陈实的大脑疯狂运转,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看着石柱上那张刺眼的启事,又看看角落里两个懵懂的小家伙,再看看藤蔓上神色凝重的大花,一股前所未有的急迫感和求生欲,如同烈火般在他胸中燃烧起来!
必须想办法!必须立刻、马上,让这两个小家伙…尤其是那只秃毛小肉球,变得不那么显眼!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了旁边那个破瓦罐上。瓦罐旁边,还摊着那片阔叶,上面堆着小山似的、颜色翠绿、散发着浓郁草木灵气的“斑点特供肥料”。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陈实混乱的脑海!
伪装!
用这肥料…来伪装!
他记得成年霓羽雀在梳理羽毛时,有时会用喙沾取一些特殊的植物汁液或泥土涂抹在羽毛上,似乎有清洁、防虫甚至伪装的作用?那这蕴含着精纯草木灵气、颜色翠绿的“斑点特供”…是不是也可以?
“死马当活马医了!”陈实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狠色!他冲到瓦罐边,也顾不上脏,直接用手抓起一大把温润细腻、散发着草木清香的翠绿肥料!
他先走到原版斑点面前。小家伙正梳理着绒毛,看到陈实抓着一把绿油油的东西靠近,绿豆眼里闪过一丝警惕,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乖!别动!为了活命!”陈实低吼一声,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小家伙,将手里的“绿泥”狠狠地、均匀地涂抹在它灰扑扑的绒毛上!尤其是它翅膀和尾羽尖端那几根已经显出彩色光泽的羽毛,更是被重点“照顾”,涂得厚厚一层!
“啾!啾啾啾!”小灰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惊慌失措,拼命挣扎,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翠绿的“泥浆”瞬间将它染成了一只…绿毛鸟?颜色倒是和周围的藤蔓有几分接近,但那湿漉漉、绿油油的模样,实在滑稽又可怜。
陈实顾不上欣赏自己的“杰作”,又冲到“婴儿床”前。看着里面睡得正香、光秃秃、粉嫩嫩的小肉球,他犹豫了。这…这能涂吗?小家伙皮肤那么嫩…
但想到那张悬赏启事上“废去修为,逐出山门”的血红大字,陈实一咬牙,心一横!他用指尖沾起一点点最细腻、最温和的“绿泥”,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小家伙光秃秃的头顶(那几根稀疏的灰色绒毛上)、还有它背脊上那几片细小的鳞片状突起上。
或许是肥料中蕴含的精纯草木灵气让小家伙感觉很舒服,也或许是它实在太困了,小灰只是不满地扭动了一下光秃秃的身体,发出一声细微的梦呓“啾…”,便又沉沉睡去。
很快,小家伙头顶那几根绒毛和背脊的鳞片突起,就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翠绿色,在它粉嫩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怪异…但也确实,不那么像“流光内蕴七彩”的变异雀蛋孵出来的东西了,更像是一只…营养不良、还沾了草汁的普通秃毛雏鸟?
做完这一切,陈实看着眼前这两只“绿油油”、“脏兮兮”的小家伙,再看看石柱上那张刺眼的悬赏启事,心中的恐慌感并未完全消失,但至少…有了一层聊胜于无的伪装。
他颓然地坐倒在地,背靠着冰冷的石柱,望着石亭外越来越亮的天光,眼神疲惫而沉重。
“这日子…奶爸没法过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